“殿下,此人举止无礼,在上京无根基,于殿下毫无助力,不可留!”
“殿下,我等皆为世家子弟,他一流民奴隶如何能坐于殿下身边?”
“殿下……”
否定的话语接连入耳,苏落知晓了这些人都是谢微尘的幕僚,她没有生气,只是替他感到不值。
所以不等第四人出口反驳,苏落直接开口逐一怼了回去,“不与容貌丑陋的人为伍是你的选择,不是殿下的。我是无根基,比不上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可你们离了自己的家族又能给殿下带来什么?东州贫瘠,海城偏远,我是没什么才能,锦绣文章不会写,君子四艺样样不会,我承认自己的平凡,普通,庸碌无为!”
苏落起身,拎起手边的梨,朝下方走去,话语掷地有声,“但我想问!前段时间殿下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不都是世家子弟吗?理应消息十分灵通,可为何让皇陵塌方这盆污水泼到了殿下身上,至今仍未洗去,明明百姓都将证据放在了天光之下!”
“还有近段时间,殿下养伤时你们又在哪里?今日上门可有带礼?美食鲜果,岁禄百石,养条狗都比你们有用些!”
“无耻刁奴,上不得台面!”中年文士拍案而起,指尖直指苏落鼻尖。
“殿下迎我上座,亲手斟茶,到底是谁上不得台面,不尊重自己的主君?”苏落掏起大梨就往他额上砸去,“我生平最讨厌有人拿指尖对着我!既然已经认定我上不得台面,我就上给你们看!”
“哎呦,我的额头!”
苏落三两步上前,直接站到了中年文士的案几上,盆碗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台面我上的挺容的!奴隶怎么了?奴隶就不配拥有新的人生,生在淤泥,难道就该一辈子认命待在淤泥里?永远不配迎来改变命运的机会?”
“你放肆,殿下……”其余幕僚皆被苏落不按常理的举动惊到了,想让谢微尘出面管束。
谢微尘当做没见到,气定神闲的给自己斟了杯茶水,然后又将苏落的玉盏斟满,院内花木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嘴角上扬的弧度。
苏落挎着满筐鲜梨,用了十成力道,一个个砸了过去,“喊殿下没用!殿下背后的伤还未好全,站起来也救不了你们!殿下说的是有什么想问的?你们倒好,眼神相互一换,直接开始赶人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①,你们世家子弟,读的书理应比我多才是,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梨子砸完,苏落掏出干荷叶里枣子继续砸。
不大的院内,顿时怨声四起!柏风带着侍卫十分灵巧的躲过了苏落的水果攻击,段行霜在院门口不停地张望着,却不敢进来。
见苏落抛出最后的干荷叶,谢微尘仰头将玉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提剑起身,对苏落道:“孤可担不起主君这个称呼,最先说话的是宰相夫人娘家表亲,其次分别是荆州王的远房表弟,御史丞家中庶子……”
谢微尘将他们的身份一一道来,苏落立于案上默记,记到最后她骤然发现,这些人虽是世家出身,却无一正室嫡子,属于族内死了也不可惜的那种边缘人物。
“殿下……”苏落欲言又止。她不知该怎么与谢微尘开口道明她的发现。太子府幕僚该是储君的智囊团,未来的三公九卿十有八九会从这群人中擢选,所以成员尤为重要。
“先下来。”谢微尘抬手,修长的手指微微向上,示意苏落从桌案上下来,长剑被他扎在了原地。
红漆桌案填补了身高差距,此刻,苏落终于不必如往日一般仰视谢微尘,也是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谢微尘看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柔软,像兄长凝视幼妹,带着几分纵容与温柔。
苏落将四指搭入纹理清晰的掌中,堵在口中的话顺嘴而出,“殿下,我们应该重新选一批幕僚,他们都是世家里的边角料,不合适。”
谢微尘将苏落扶下案几,还未来得及夸她,另一边骂咧的声音再次响起。
“无知小儿!满口胡言!”
“小奴害我!”
“此等泼妇行径,有我没他!”
……
纷扰中,宽厚的掌心蒙上苏落的双眼,薄茧与滑腻的肌肤交融,谢微尘漆黑的眸底涌上无数晦暗之色:“你比孤聪明,但是运气不怎么好,孤给了你满袋的银钱,就是想让你在外面过一天。这些人可都是我那好父皇给我选的,轻易换不得。”
苏落听一遍就分析出的结果,他可是花了两辈子才想通,很多时候他真的不及苏落,万幸苏落心向的是他,不然还真不好处理。
苏落顺从的闭上双眼,颤动的睫毛挠的谢微尘手心微痒,她道:“所以今日,按殿下原本的计划是要杀了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