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拉猪的仆从如梦初醒,一齐手忙脚乱的开始扶宰相公子,苏落趁机退出,拉起谢微尘的手腕就往巷子里拐去。
直到关上太子府后院的小门,苏落才以剑杵地,狠狠喘了几口大气,她道:“看来今天诸事不宜,早知不去看热闹了,还好我能演,宰相府的人也比较笨。”
修长的手指摘下帷帽,谢微尘顺手抚了抚苏落的后背,“其实我还挺期待他想我怎样给他舔鞋。”
谢微尘幽凉的语气,冻得苏落汗毛都竖起来了,背上的手,好似也成了游走的毒蛇,受不住这份突来的关切,苏落迅速转身握住了骨节分明的大掌。
“殿下息怒,那猪只要不死,我保证以后定有好戏可以看!”
“哦?什么好戏?”谢微尘的眼神顺着苏落的手向着沾了泥巴的剑尖滑去。
苏落紧绷的精神还未放松,所以反应极快,“让宰相失宠的好戏。放心,没让外人碰到,我擦擦就干净了。”谢微尘好像有精神洁癖,还好她发现的早,回去找个地方记一下,避免以后踩坑。
谢微尘的长剑乃天外陨铁所制,寒光内敛,纹羽密布,所以苏落才刚开始擦,就听见了布帛的碎裂声,本就紧绷的精神再次受到刺激,苏落拎着破洞的衣袖恍惚了片刻。
“殿下,毁坏御赐的衣物是什么罪责来着?”以后出门前得算一卦,要是祸不单行她就不出去了。
谢微尘轻抬起苏落的手腕,十分细致的检查了她的胳膊,确认没有割伤后才道:“东西只要进了太子府便没有御赐一说,衣裳破了就拿去烧掉,旧衣不去新衣不来,太子府有的是钱。”
不知是否与屋檐下的一线天光有关,此刻她竟觉得谢微尘的侧脸格外温柔清隽,明明平常这两个词与他完全不沾边,还有落于她小臂上的手也格外舒适,像冬天温暖干燥的被窝。
谢微尘抬眼便望进了她惊惶未消的眸中,为了安抚苏落的情绪,幽凉的嗓音褪去变得十分低沉温柔:“孤好看吗?”
“好看。”在金钱的诱惑下,她能把□□夸成天鹅,更遑论谢微尘本就容姿出色。
“既如此,孤今天就要一碗丸子汤好了,余下的债慢慢还。”
她就知道谢微尘肯定不会让她累死在厨房,还有那句“太子府有的是钱。”好霸气,她喜欢!“我这就去给殿下做,殿下等我!”
待苏落远去后,谢微尘的目光才落到段行霜身上,他周身的温和瞬间消逝,整个人变得无比冷肃,“想活,就忘掉以前的身份,从此刻起,你只是太子府一普通的洒扫婢女,干好自己的活,不要生出非分之想。”
话落,谢微尘从袖中拿出纯黑色的瓷瓶丢给段行霜,“将里面的药丸服下,每隔十五日去找柏风要一次解药。”
“谨记殿下教诲,谢殿下恩典。”段行霜平静服下药丸后双膝跪地,朝谢微尘行了大礼,“以后既为殿下仆婢,求殿下赐名。”
“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姓名乃父母所赐,若无不喜便没必要改,只是以后莫要说自己姓段。”见段行霜顺从服下毒药,谢微尘转身便朝春和居走去。
“是。”段行霜很满意现下的结果,不用看主母脸色,能温饱有屋檐,夜里也有安稳觉可以睡,不用担心随时可能南下入侵的北狄人。从朔州出发,绕幽州入上京的路上她看见了很多饿死在路上的灾民。
她跪在屋檐下,目送着谢微尘一步步远去。光影中,前方的樟树上满是新芽,边上的玉兰花开的正艳,明明是明媚的春景,入眼后她却很想哭,但又哭不出来。
“诶,我忘记了,以后有人可以帮我打下手。”苏落去而又返,依旧拿着谢微尘的剑没撒手。“你怎么跪在地上,惹谢微尘不开心了?”
“没,殿下很好,是我求殿下赐名,殿下拒绝了。”段行霜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
“姓名乃父母所赐,若无不喜没必要改,谢微尘不提你也没必要主动提起,跟我去厨房,我给你弄点吃的。”苏落走到拐角见她还在原地发愣便问道:“有嫁妆落在凉州王府了?”
“没,殿下刚才与你说了一样的话。”她小跑着跟上苏落。
苏洛提剑劈下两枝并蒂玉兰递给段行霜,“哪句话?”
“姓名乃父母所赐,若无不喜没必要改。”她接过轻轻嗅了嗅,“这花的味道和我在朔州闻的一模一样。”
“都是玉兰,味道当然一样。只是长的地儿不一样罢了。”谢微尘真是与众不同,上辈子遇见的若是他,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还有种的人不一样,朔州那棵是我哥哥亲手种的。”段行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