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五叔对离城道:“阿离,你既要跟我回凤翎山,日后便跟五叔学习玄术,不如就此帮着五叔打打下手,提前学些东西可好?”
“好,阿离也想帮石头弟弟治好病。”
风五叔点了点头,随即嘱咐陈重去山下找些黑狗血来,又让石头娘去寻些稻草来扎一个草人,再找出石头最常穿的衣服给草人穿上。接着,他便带着离城去屋外寻摄魂钉。他站在陈重的家门口,往东南方向走了十步,用罗盘看了看,指定了一个范围,让离城用锄头去挖。离城自是不敢怠慢,连忙挖土寻钉子,不一会儿,果然在一处草地下挖出了一根长钉。只见那钉子有三寸长,为青黑色,上面隐约可见赤红色的血迹。
“五叔,这根钉子要怎么处置?”
“不急。”风五叔掏出一块布,将钉子包了起来,拿回院中,又让离城去取了一碗清水来,将钉子洗净,放在石桌上, “阿离,你看这枚钉子有何不同?”
“这钉子初看是黑色,如今洗净了,瞧着有些发绿。”
“嗯,这摄魂钉是取阴寒之地的青铜打造,多半来是自古墓中的铜棺或是油灯,吸收了尸气与墓地的阴寒之气,是‘借命术’极好的媒介。”
“五叔,借命术和我被花精吸取精元是一样的吗?”
“相似,却也不同。精怪吸取人的精元,是利用自身强大的灵气,将人或动物的生命力占为已有,是此消彼长的关系。那借命术是逆天改命,强行将一个人的寿元加至另一个人的身上,虽也是此消彼长,但其中利害关系却非比寻常。”见离城一脸疑惑,风五叔道,“人食万物为生,动物互食为生,精怪食人或动物为生,这尚在天道轮回之内。然而,命术却是天定,若强行更改,便是有违天道,必遭反噬。”
“阿离不懂。”
“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我打个比方:你若无故杀人,这人死了,投胎再生,这是轮回;这人的后代找你寻仇,杀了你,这是因果;若无人找你报仇,而你因造杀孽,不得好死,这是报应;若你坠轮回,再遇前世为你所杀之人,你二人孽缘未尽,成爱成恨,这是业力。人生在世,爱恨怨痴,皆是因果轮回,然命由天定,寿数有时,无论是强行改命,还是无视因果,多造杀孽,必遭天谴。这借命之人就算借到了命,也一定会发生其它事,令其无法安然,这便是天道。”
“天道?”离城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喃喃道,“天若有道,为何灭我全家?”
“阿离。”
离城恨恨地道:“我阿爹一心保家卫国,常年驻守边关,忍受极寒之苦;阿娘宅心仁厚,长年吃斋理佛;小妹尚且年幼,天真无暇。天若有道,为何要他们死,连带整个聂家都要遭殃?我的那些叔叔、伯伯、表兄弟们,还有家丁、仆人,他们何辜?”
“孩子,你才十二岁,逢遭变故,胸有积愤不平也是自然。我不知聂家之事的来龙去脉,也不好评判,只是五叔希望你暂且放下仇恨,且待日后,一切必有结果。”
“我想阿娘了。”离城刚刚还咬牙切齿,说着便哭了起来,“五叔,我想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找我哥哥。”
“五叔知道,你答应跟我回凤翎山,是因为凤翎山在北方,而你哥哥恰巧被发配北边。但北境地域广大,边关苦寒,沿途关卡重重,他如今在哪个军营服役,尚且无从知晓,你又要怎么找寻?你若执意想回到家人身边,不如我带你去徐州找你的外曾祖父何太师如何?”
“包庇朝廷逆犯是死罪,何家好不容易没被牵连,已属万幸,我若贸然前去,岂不是害了他们。况且,外曾祖父年迈,阿离再不孝,也不能让他老人家为难。我留在这里,已经让陈叔叔一家涉险。” 离城垂下头,咬着牙道,“我若是跟五叔回去,会不会也害了山门?”
“好孩子,你放心,凤翎朝天宗好歹是玄门世家,又远离红尘,非朝廷可管辖。我会求阁主和师尊收你为入门弟子,从此改头换面,便没人再能找到你。只是,你得答应我,暂且放下仇恨,你家的事,等日后再查如何?”
“好,我如今只想找到哥哥,一切等见了哥哥再说。”离城忽然间有了希望,脸上也恢复了些神彩,又问道,“五叔,你刚说借命的人也会遭殃吗?”
风五叔见这孩子生性乐观,品格坚毅,只是遭遇巨变,心中难免积愤。心想,日后必定好好引导其向善,化其仇怨,以免他误入歧途。
“这是当然。不光借命这人,便是施咒之人之人,也难逃反噬。”
“若是如此,那施咒之人也必定知晓其中厉害关系,为何还要帮人借命?”
“呵呵呵,想必是收了人家不少好处,就算知道自己寿元有亏、阴德有损,也想在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只是,若行邪术,天理不容,必遭天谴。”
“邪术?”离城想了想,道:“风五叔,你说若是用邪术做好事,也会受到惩罚吗?比如说,借那些坏人的命给好人,这不是也除恶扬善吗?还有,有令人死而复生的法术吗?”
“阿离,断不可有此想法。”风五叔厉色道,“这世间比你聪明百倍之人大有人在,若能驱使邪术行正道,又何必称之为邪术,正是因为有不遵天道、不顾人伦的人在,才使邪法祸害世人。你若动了此般念头,便入不了我宗门,做不得我徒儿了。”
见好脾气的风五叔如此疾言令色,离城吓了一大跳,连忙道:“阿离知错了,我再也不胡说了。”
风五叔这才缓和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记住,等回了山门,此般言论切莫再提,知道了吗?”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