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帮人衣冠不整得像群丧家之犬，为首的卫坛的道袍凌乱，下摆沾着泥，早已失了往日威风，想来这一路逃得甚是狼狈。

他们开始念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顾殷久，你既早知封印残缺，为何不说？！”

“是啊，如今魔渊黑雾曼延，整个九州都陷入危难，派出去的人都半路折戟，还望顾施主不计前嫌，慨然出手，整个正道都会铭记你的恩泽的。”

见顾殷久不为所动，卫坛深呼吸一口气，咬牙道：“顾殷久，我们已经劝说过古塔莎了。你若出手相助，那么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们不与你计较先前你在逍遥谷做的事。”

顾殷久勾起唇：“诸位怕是忘了，三日前是谁在逼跳入魔渊谢罪的？”

“与我为敌的是你们，如今求我的也是你们，如今还摆出这一副我帮忙都是便宜我了的模样，你们是真以为，我顾殷久可欺？”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帮人再次求上门来，只不过换了一副讨好的罪脸。顾殷久那时正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车轮却突然一顿。

他掀开车帘，便看见往日一脸威风的卫坛被五花大绑押在最前头，不由得库了下眉。

一人道：“想当初顾施主为天下苍生赴汤蹈火，不知挽救了多少人，谁料卫长老竟因逍遥谷一事过河拆桥，因区区误会就恩将仇报，此等行径，简直令人不齿！”

“是啊，逍遥谷一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栽赃。”

旁边的甄泽走上前，冲着他一脸讨好：“是啊，当初都是卫坛那老家伙嫉妒你，这才煽动大伙去讨伐你，顾小友不会见死不救吧？”

车外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个个义愤填膺地声讨卫坛和古塔莎，仿佛当初附议追杀令的不是他们。

顾殷久似笑非笑，这帮人倒是学聪明了，知道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同样一群人，从前骂他邪魔外道，现在却争相为他喊冤。什么都没变，唯一的区别是，魔渊的黑雾已经漫到他们家门口了。

被架在前方的卫坛狠狠地盯着他，眼中有恨：“顾殷久，如今我峰山被毁，你开心了？”

顾殷久不闪不避：“卫长老颠倒黑白的本事，不去天桥底下说书真是可惜了。毁掉峰山的不是我，是你们自己不争气。怎么，是不是觉得人多势众，就能掩盖你们的无能？”

“你少在这幸灾乐祸，真以为魔气会蔓延不到药谷吗？！”

顾殷久却笑道：“药谷？哪里还有药谷，不是早被你们砸光了吗？如今我只需要保全我的师弟师妹们即可。”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车辕，朝众人冷声道：“我师妹最近要炼丹，还缺几味活人药材，你们再不让开，我可就要在这里挑了。”

人群突然静了。

马车缓缓前行，这回再没人敢拦。朱砂从车窗缝隙偷看，只见那些平日趾高气扬的长老们，此刻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灰溜溜地让开一条道。

她轻轻拽了下顾殷久衣袖，微微皱起眉，小声道：“师兄，咱们这般锋芒太露，会不会不太好？”

唐小里也将声音压得极低：“是啊肘子，这个卫长老最是记仇，咱们还是出去推辞几句好了。”

顾殷久指尖在膝头轻敲，忽然出声打断：“小里子，你可记得当初那个日日来求雪灵芝的富商？说是要来给他家娘子治病。”

唐小里一怔，点了点头。

“头回给他半株，他千恩万谢。第二回只给一片叶子，他便骂我们药谷吝啬。”顾殷久唇角微扬，“所以给的越多，越觉得理所应当。这次也一样，若每次都轻易施舍，他们便会觉得我出手相助是天经地义的。”

见朱砂还在掀开车帘偷偷往外边敲，顾殷久闭目靠在车壁上：“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也让他们暂时尝尝绝望的滋味而已。”

另外一边，峰山脚下临时搭建的营帐内，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凝重的面孔。他们在此设下营帐，并非为了休憩，而是为了阻止魔气继续扩散。各派高手联手在此布下结界，可即便如此，仍有丝丝缕缕的黑雾渗透而出。

帐内无人说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什么？！我们已将卫坛绑去了，那魔头仍不肯出手？”一掌门突然拍案而起，怒目圆睁，“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天下苍生遭劫？！”

报信的年轻修士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邪佛说，说苍生与他无关。”

“混账东西！”那掌门厉声喝道，“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将他诛杀！”

甄泽嗤道：“哎哟，现在是算旧账的时候吗？魔渊暴乱已非我等能控制，若不能重新封印，不出半月，怕是半个中原都将沦落。”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古塔莎：“要我说啊，这位顾小友记仇也是理所应当。你们抓人就抓人，怎么还把人家的药谷给端了？连那些手无寸铁的药师都不放过，换作是我，我也生气。而且当初做的最狠的，可是这位古宫主啊。”

众人闻言沉默，最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古塔莎

一人小心翼翼道：“古宫主，当初药谷之事，确实是极乐宫带人去的，做得有些过了。要不你暂且委屈一下，去给顾殷久赔个不是？”

古塔莎咬牙道：“呵，都盯着老娘做什么？想要我给他道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