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课,老师提前通知过,要进行单词听写。
英语老师首先报了二十个单词表单词,正在大家以为结束时,她又说再听几个单词的变形形式,打得大家措手不及。
很快,听写结束,默写本从后往前传,统一收到第一排,再由第一排的同学交至讲台。而后老师再统一分发到每个同学手中,一人一本,交错批改。
秋思对后面默写的单词变形形式有些把握不准,趁着间隙时间,她向谢吟年询问。
谢吟年也并没有标准答案,只是将自己的答案告知于她,两人一校对,发现都合上了,秋思这才放了心。
按照习惯,英语老师会将三十个单词标好序号写在黑板上,供大家方便批改。
她从交上来的一众本子里随意拿了一个,粗略扫描一下对错,再加上字迹工整,便认定应该是个全对的,拿起来做范本。
她一路照着这个本子往下抄,抄到第二十六个时,台下的同学打断提醒她:“老师,第二十四个应该写错了吧?”
她对着黑板,循声往回看了一眼,两秒钟后,她再次拿起本子对照一番,发现了端倪,原来是本子上写错了——
大概是一时笔快,“xed”写成了“exd”。
英语老师擦去重写,左手抓着平铺的本子,食指略一拨动,将本子合上,便看见首页上名字一栏。
英语老师直接把名字报了出来,没留脸面,“秋思的本子。”
秋思也知道事情的全过程,此刻乍一听见自己的名字,心知这绝对是丢脸的事,她脸上顿时犹如火烧。
可这接下来该如何老师没说,念了她的名字,那她是该起身去讲台上把本子拿下来,还是继续坐着不动呢?
秋思屁股抬起来也不是,不抬也不是,半蹲半坐的姿势,仿佛凳子上长了刺。
她茫然无措的目光看向英语老师,英语老师也正举目瞥她一眼。老实讲,于秋思的敏感度而言,这一眼的伤害性并不小。
她有些胆怯地缩了缩目光,一时鼻头轻微发酸,心里感到委屈。
英语老师扬声说:“上来拿下去。”话是冲秋思说的。
老师都发话了,秋思自是即刻起身。
这时,谢吟年也猛然起身给她让开位置,方便她出去。
谢吟年站起来,退到过道,身子朝向她,立得笔直,目光也落在她的脸上。
秋思感知到视线的温度,望去时,发现他身姿笔挺,眼神笃定,完全就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连带着秋思也无缘由地多了些从容与力量,她眸色轻轻一颤,站不直的身体突然耸立了些。
她神色无恙地走上讲台,拿过本子后再下来,谢吟年依旧站在原地等她进去。
她好像突然没那么怕了。
她接受不了成为人群里的独一无二,这使她慌张。可刚才,她起身,他也起身,她一直站着,他也没坐下。
心思一晃,她到底明白了方才谢吟年的神情动作是何用意。
她本没犯错,那又为什么要像一个罪人那样,抬不起头,目光闪烁。
她该站直些的。
不得不承认,那一霎那,是谢吟年的了解,给了她抬头的力量。
秋思很快入座,谢吟年一并坐下,边坐边问:“就错一个?”
秋思摇摇头,“不知道,我自己批改一下。”
——
下午美术课老师没上新课,接着上节课未完成的内容,让大家把画画完。
秋思对画画可以说是没一点兴趣,每次交上去的作业都是敷衍了事,但唯独有一点让她喜欢,沉浸在画画时,她整个人会安静下来。
因为这幅作品上节课已经画了一半,所以这节课进行到一半时,绝大部分同学已经完成了整幅作品,剩下的时间都在闲着。
美术老师眼见此景,提出来玩个绘画游戏。
随机选择两组出来参加比赛,每组同学依次到黑板增添一个绘画符号——使用老师投屏到多媒体上的或者自由发挥,整组所有同学都画完后,再由全班同学选评出更为丰富有意境的那一幅图画。
老师宣布完规则,恰好站在三四组之间,于是大手一挥便决定就让这两组参赛。
很快了解熟悉规则之后,前两排迅速到位,四个人各到黑板上添了一笔彩,两幅画雏形初现却仍留未知的可能。
第三组稍快一些,率先轮到第三排的同学,乔意柔先去了。她今日穿了一件嫩绿色毛衣,斜斜地编了一束麻花辫放落至胸前,额前飘着两绺碎发,样子乖巧又葱郁。
四组这边落后不大,很快也轮至三排,按理说乔意柔对应的是秋思,但秋思刻意不动作,谢吟年看向她时,她甚至挥了挥下巴。
谢吟年不做停留,迈步上台。
站在黑板前,谢吟年状若本能地斜目看去,光影落在黑板,乔意柔与之相隔寸余,光映在脸上熠熠生辉。
她在黑板上添了朵小花,谢吟年目光下挪,正是她缚住辫子的那一朵。
别开目光,谢吟年不在状态,举起粉笔也不知画什么好,思来想去好一会,随手画了一笔。
坐在下面看的秋思,见他大刀阔斧地给整幅画加了个框,一时错愣。
她眯着眼直视他的背影,在他转身那一刻才不在意地移开。
她极轻地勾了勾唇,好可笑啊。
秋思稍一侧目,身旁的绿还扎着眼。而一抬头,黑板上那个方正的框却让人呼吸发紧,桎梏何其深。
她低眉垂眼一瞬,起身去。
讲真的,临到起身她都并未决意好画什么,但拿起粉笔的一刹那,她灵感一现。
她用她那苦手的技术,在方框右上处画了只鸟——
一半身体在框里,一半在外。
就好像,向往自由,也终将通往自由。
台下的谢吟年当然看到了,他感觉到心脏前所未有地缩紧,心中,眼底,喉间都塞满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