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面对着沙盘，将最后的玩偶摆放在了房间里，然后抬头看向前来充当心理医生的莱克斯·卢瑟——这位大都会实际上的无冕之王。

他记得卢瑟在过去是针对超人的超级反派，然而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卢瑟和超人成为了朋友。即使卢瑟还没有加入正义联盟，但说实在的，所有人都认为卢瑟总有一天会加入正义联盟，成为又一位没有超常能力，不过智力出众的英雄。

伊拉的意识总会在两个世界之间不停切换，因此他对无关紧要的事情的记忆并不是非常深刻，他能记住卢瑟也不是因为卢瑟和他成为了朋友或者怎么样，只是因为他的同学。过去，在卢瑟为超人准备的袭击之中，他的那个同学的家人全都死去了，那个同学一直都会在课余时间加入游行，希望给卢瑟判死刑，不过卢瑟没有。

卢瑟结束了在私人监狱里的服刑，他选择了金盆洗手，超人原谅了卢瑟，正义联盟也是一样，他们似乎认为卢瑟的改邪归正可以成为超级反派改邪归正的旗帜。

然后他的那个同学就自杀了。

在大都会要死总是很困难的，因为超人总是能够及时发现遇到危险的人，超人总是能做到这一点。他会拯救一切遭遇危险的人，然而他没有办法拯救一个下定决心去死的人，他知道那个同学在房顶上对着超人喊出了“我恨你”然后纵身一跃，超人把他救了回来，然后当天晚上他给自己注射了实验室偷出来的□□。

他的死并没有被登载于报纸上，也没有流传在任何媒体里，慢慢的，记住他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就连同学们都忘记了他。

其实伊拉本来也忘了这件事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起来的，直到看见卢瑟的时候他才想到自己过去确实还有一个同学。这个同学毫无价值地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你怎么看呢？伊拉？）

伊拉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爸爸的声音，他抬起头来，不着痕迹地向着四周巡视了一圈，他没有看到任何播放音频的设施，然后他才对上了卢瑟有些困惑和审视的眼神。于是伊拉说：“我都放好了，卢瑟先生。”

卢瑟看着沙盘，伊拉对物件的摆放和他在之前预估的没有任何区别，然后他微笑着和伊拉聊了两句。伊拉的回答审慎而且平静，卢瑟可以预测到他的每个回答，他却并没有因为自己提前看出了伊拉的病症感到愉快，因为这代表了伊拉对他、对这次心理治疗的排斥。

在两个小时之后，他结束了心理治疗。

看着伊拉回到了病房，卢瑟才向着超人所在的地方走去，超人正在和其他超级英雄开会商讨应对蝙蝠侠的策略，在看到卢瑟的时候他抬了抬手，表示会议结束之后再来找卢瑟。达米安环抱着双臂看着走进来的卢瑟，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他没想到超人也有捡孩子回瞭望塔的爱好，而在他看来，那个名为伊拉的家伙不像是什么单纯无辜的小鬼。

他在伊拉的身上嗅到了杀手的味道。

作为刺客联盟曾经的继承人和完美的作品，达米安可以看出这个名为伊拉·史密斯的，和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毫无疑问也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当然，达米安是最出色的那个。他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无法发现这一点，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不如蝙蝠侠。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达米安理所当然地跟着超人和卢瑟一起走进了单独的房间。超人看了他一眼，把他的举动归类为“对同龄人的好奇”，不过事实或许也是如此。卢瑟也没有让达米安离开这里，他很理解为什么超人要收留达米安和伊拉两个年轻人，在某种意义上，这是超人在尝试着弥补自己的丧子之痛。

但卢瑟对这种举动的作用表示悲观，倒不是说这不合理，而是超人用来弥补的两个孩子都不是什么正常小孩。

“莱克斯，怎么样？”超人没等卢瑟落座，就急切地询问，他的眼睛盯着卢瑟拿着的厚厚一沓病历，那都是卢瑟查到的，伊拉之前进行精神诊断的病历。

“这些病历没用。”卢瑟顺手把病历丢在了桌子上，那些纸张散落开来，按照时间排序，医生认为伊拉的精神状况有明确的好转，认为伊拉的精神分裂正在逐渐自愈。但就卢瑟看来，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状况没有好转吗？”超人的眼睛微微睁大，他觉得伊拉的情况其实挺好的，他可以和伊拉正常交流，甚至还从伊拉的身上得到了安慰。他让卢瑟帮忙给伊拉做心理诊断，也只是因为担心伊拉遇到的事情会让伊拉过于痛苦。

“没有好转？我看是一直都在恶化，”卢瑟敲了敲桌子，“我和他聊天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幻视和幻听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只是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和自己的幻觉共存，能故意忽略自己的幻觉做出正确的应对而已。但一个精神病人都和幻觉共存了，他还能好到哪里去？”

“另外，或许是因为遇到的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都太多了，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该怎么和医生说话，怎么糊弄医生。甚至做沙盘的时候也是，他表现得比正常人更加正常，就像是完全没有受到过困扰一样，”卢瑟叹了口气，“一般的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都不会在正常的人身上用那么多时间，所以被他骗过去了，仅此而已。”

“……”超人沉默地看着桌上的无数病历，然后他叹了口气，“有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