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所有人都该在树洞熟睡的时候,满头大汗的青年却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像是累着了,又像是睡着了,他瘦弱的身影与草地,与黑暗融为一体。
担心睡在草地上的青年,又怕自己丑陋的兽形吓到他,毛团子犹豫了许久,遵从内心跃下大树,匆匆奔向被夜色笼罩的草地。
距离一点点拉近,毛团子下意识屏住呼吸。原以为地上那人闭着眼睛打盹儿,只想偷偷看一眼,不料刚刚探了个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明亮而澄澈的眼睛。
毛团子瞳孔一缩,转头就跑。
似乎没打算阻拦,花时安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毛团子跑出去几米后,一声轻柔的低语随着晚风拂过耳畔。
“淮山,我脚疼。”
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撒丫子狂奔的黑毛团子突然顿住。仅是两个呼吸,他僵硬地转过身,同手同脚地走了回去。
没有直接走回花时安身旁,他始终保持着距离,停在四五米开外的位置呆呆看着花时安。
很奇妙,分明变成了一只兽,花时安却在他可爱的小脸上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主动走回来已是不易,花时安撑着草地坐起身,朝他招了招手,温柔地给予鼓励:“过来淮山。别担心,我不怕你。”
毛团子不为所动,花时安也不着急。
他明眸稍弯,低声一笑,自言自语般喃喃:“不总说祭司大人懂得多吗?奇奇怪怪的兽我当然也知道一些。獠牙比手臂还长的,体型比山还大的……你这才哪到哪,一点都不吓人。”
“话说你的毛为什么全是黑色?你阿母难道是黑豹?你的毛看着好软啊,感觉很好摸的样子,淮山我们是朋友对吧?我能摸摸你吗?”
轻柔的话语萦绕耳畔,毛团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花时安,呼吸停滞了一瞬。仿佛前方放着一块肥美多汁的肉,迷人的香味诱惑着他——来吧,来。
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回应,理智回归时,他已经走到了花时安身旁。
没跟他客气,花时安手一伸,掌心轻轻覆在毛团子头顶。
摸到了!花时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和想象中一样的手感,柔软细腻,触感丝滑,像一团软乎乎的棉花糖,仿佛稍一用力手就能陷下去,完全不是毛绒玩具能代替的。
生平第一次触碰货真价实的毛茸茸,花时安沦陷得很彻底。刚好毛团子也需要这样的安抚来肯定自己,他愈发肆无忌惮,像是假酒喝多了,晕乎乎地将黑毛团子的脑袋揉了个遍。
有点别扭,毛团子眼眸微垂,视线飘忽不定。
但他没有抗拒,反倒僵硬地梗着脖子,任凭花时安蹂躏。
好软乎,好可爱,好想抱起来rua一遍……
没完全失去理智,知道内里是个人,花时安只敢想,没敢太过放肆。揉揉脑袋,点点鼻头,他恋恋不舍地抽回手,笑吟吟地看着毛团子,“看到了没?我不怕你,所以不要跑了,不要再跟我玩捉迷藏了。”
毛团子眨眨眼,抬起下巴“呜”了一声。
到现在都没变回人形,多半是变不回去了。情况还是要了解一下,花时安低头凑近了一点,轻声询问道:“突然变回兽形是因为松子吃多了?”
毛团子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最后乖乖点下头。
“现在变不回去,明天能变回来吗?”
毛团子又点头。
“他们拿树枝赶你,会不会难过,生气?”
毛团子明显一愣,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你脾气真好,”花时安叹了口气,“我都生气了。”
没办法开口说话,毛团子急得来回踱步,无意扫过草地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他缓步凑近,用脑袋轻轻顶了一下。
“安慰我?”花时安顺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唇缝中溢出一声低笑,“真可爱。”
什、什么?毛团子瞪大眼睛,刚想确认是不是听错了,花时安再度开口:“别和青叔住一个树洞了,明天变回人形重新凿一个去,自己住更自在。至于今晚……去我树洞睡吧。”
听到前半段,毛团子正准备点头,结果下一秒就来了句“去我树洞睡”。毛团子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了花时安一眼,飞快地摇摇头。
花时安笑出声:“亚兽有别说得是人,你现在是兽形。”
毛团子不语,一味地摇头。
“那你今晚睡哪?”花时安将问题抛给他。
“呜。”毛团子转头望向黑暗中的歪脖子树,又转过头来看着花时安,果断往草地上一躺。
[你回树洞睡,别管我,我就在这里凑合一晚。]
花时安还真就看懂了,扬起嘴角一笑,身体也跟着后仰,平躺在了草地上,“别说,还挺舒服。我们一块在这睡吧。”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