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齐引领着审视她们之间的感情:"我们一直在相爱,是友情之爱。倘或你是男子,我应该也不会爱上你,你就当我是同江文星逃过命爱上的吧。"
万盈升迷茫:"看来我确实不懂男女之爱。"
婴齐道:"你得遇到一个正常的男子,否则谈什么。"
万盈升道:"我有多少气力再分给一个男子呢?罢了,不懂也无甚。"
婴齐只能由她去,心里却反复咀嚼对她们二人的不同。就算万盈升是男子,她也不会爱上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她不愿说出口。
初入学时,万盈升眼里对她流露过反感与不屑,这是一种轻视,那时众人只将她当做不体面的顽童。就便是婴齐不与其余人交好的原因,后来万盈升向她展现好意,婴齐才同她相熟起来。
但婴齐心里是对万盈升无任何怨言的,她对女孩子一向有耐心,而且那时大家都还小。但倘或她们二人真可以成亲,婴齐也还是会拒绝,理由就是赵剑铮永远不会那么对待她。
她要一个人同赵剑铮那样,看到自己的无助与脆弱,包容自己的缺点毛病,引自己成为自己。
万盈升看不到自己,看不见一个人,永远无法爱。想要爱,先要看见。
那年婴齐进京中暑昏倒,江文星不嫌她浑身脏污与汗臭味。为她擦脸擦手,甚至为她换了干净鞋袜,摇着扇子等她醒来。婴齐永远不会忘却他那张充满汗水的脸和满是喜悦的眼。
江文星悄悄告诉她,原先身上所穿的罗袜他已拿去洗了,队伍里没有女奴,让她多担待。且承诺自己不会说出去,婴齐当时并不觉得被冒犯,因为那是她好几天没洗没换的袜子。
分别时拒绝又悄悄放在包袱里的十两银子,这种事除了真正在乎你的人之外不会再有。她们认识短短三天,婴齐不愿作践他的心。
这便是她一定要将江文星送回家的原因。
登州相逢,他固执的等待。等到那时同样没有抱怨,只有看到她还活着的欢喜。婴齐那时想到了十三岁初见的少年。
一年盛夏,一年寒冬,中间差距三年。两人再次重逢,婴齐心中的爱意萌芽。
次日,万盈升写了放奴书与十穗,归为自由身。英粲捧着看了许久,才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放奴书。"
婴齐借此机会让丫头捧出盒子,让她认卖身契。
英粲一张一张看过去,仿照模式规格写了自己的卖身契。递与婴齐,做起戏来:"好歹求女公子留下,让奴家吃上热饭。"
婴齐看过,指出几处错误,陪她唱起来:"求人为何不跪?"
英粲将所指之处改过,笑道:"我又不是奴,你又不是主,我跪什么?我跪谁?"
她们二人打闹,十穗只感迷茫,问万盈升:"那我可怎么办呢?"
万盈升沉思许久,道:"我也不知,不如跟着去学里?"
十穗又有可跟的,复又高兴。婴齐却不赞同:"你上你的学,带她去做甚?你每日上学做功课,她只能在寝室空着你怪可怜的,等你念完了书,她还是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万盈升也不想十穗再吃苦,眼下失了好主意,为难起来。
婴齐未将心中所想道明,英粲抢先道:"这也值得你们三人烦来烦去,当个正经事商议。我来做决定,小穗跟着我,不用再做奴仆,就让婴齐白养你一辈子。"
婴齐见有个正经人,便不再参与讨论,由着英粲做决定。
英粲拿出当家的派头,为十穗规划她的未来:"婴齐出去玩儿的时候,我们爱去就去。她房里现钱首饰衣裳虽不归我管,但我随时可以自取为己用,她没有不肯给的。高低是个少主,养两个闲人不在话下。往后你若嫁人,我们为你备嫁妆。若不嫁也饿不死,再过几年她是家主,都由她说了算……"
她滔滔不绝,十穗扭头悄悄打量婴齐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