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千乘将身子扭过,不去看江引明的眼:"向来人就是找个好归宿,离了你我,赵蹊自会看顾他,急得什么似的。这么大怨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通过星弟的婚姻换什么好处,就因对象是赵蹊,你算盘打错了而生气。"
江引明确有这打算,只是未曾与罗千乘说过,如今被拆穿更加坦荡:"做人儿女,本有为家族付出的义务,世间女子谁不是通过联姻获取家族利益?怎到了文星就不可,难道我不是为家族考虑?"
罗千乘嗤笑:"你如实说出口,我也照旧看不起你。江家不比罗家好上许多?你有爹有娘有兄弟,缺甚?"
江引明不答,罗千乘拿出做哥哥的姿态,劝他:"我自小在你家养大,姑姑与姑丈待我如同亲儿。养我的时候还没有你,我当然想为江家闯出一个好前程。你问问星弟,他是否愿意如同我们一般呕心沥血。因他身子裙,全当女孩儿娇养大,那赵蹊又像个男子那般受累谋划长大。两人性格与很多男女都不同也情有可原,若你把赵蹊当成男人,星弟当成女子,一切就通了。她在男人堆里是再好不过的归宿,星弟不会吃苦。人一辈子就图个不吃苦,你还图什么?"
江引明不爱听这些,闭着眼装睡,罗千乘见他这样,只得闭口不言。二人路上几日,默契的不再提争论之事。
罗千乘认为时间久了,江引明自己能想通。江引明所想则是江文星如今不到十八,再过几年等他开窍知道女子的滋味就会明白,温柔体贴的最好。
马车到了家门口,江文星已侯着迎接,问了几句知道平安后才回的房。江引明见他表情十分愉悦轻快,疑得很。又问罗千乘:"他怎如此高兴,以往也算稳重得很,今日走路又跑又跳的像个幼童。"
罗千乘也不解,但不解的并非是江文星,而是江引明。他怎么会不理解江文星的悦,便同他道:"待你日后有了喜欢的女子,并且她和利益毫不相关,又不用担心算计的,就能明白星弟了。"
江引明欲再问,罗千乘已走出好几步,只得打住。
江文星在房中,一遍一遍看着纸张,上书:甲寅年辛巳月丁亥日,宜纳彩,定亲。
自己看完还不算,来回将条子递给长贵,让他念给自己听。
睡前又看了一遍,再让长贵念了一遍,小声哄着自己:"两个人都看过确认过。确实无误,应该是明日,我且先歇下。"
他满心欢喜安歇,留长贵一人困扰。明日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平常中吉利一点的日子而已。
次日,江文星起个大早,换好衣裳在自己院里等着。眼看呆坐了一时辰,长贵见他笑意愈深,恐着了魔,心道得盯着他点儿好及时请神。
他卯时起的,直至午时还未有消息。长贵请他去用饭,他小声道:"想来是有什么事绊住了脚,否则必然是今天。"
长贵应着:"是,哥儿请用饭,快来了。挑了好日子就来。"
江文星道:"有理,许是今日还不够好,这种事必得是好日子才行。"
长贵又答:"是,好日子得精挑细选,百无禁忌的。"
这一来一回,真将江文星给劝下了。用了饭,又像没事人一般,坐在书桌前。因上次他不懂画,未回上星婴齐的问题,便在画上狠下了功夫。
眼下他画了一张歪扭无比的兰花,因心不在焉用错了颜料,看着黄灿灿的一幅画又觉得自己没天分。此时正值申时,他撂下画在园里闲逛。
兰草低矮,他蹲身观察,在心内描绘它每条纹路走向。着迷之间,急听长贵高声寻他。
江文星站起,恐长贵以后跟着自己去了赵家还是如此,略责备于他:"贵儿,往后不可如此奔跑喧哗,旁人的清闲都被你扰了。"
长贵来不及自悔失礼,向江文星拍手笑道:"我说哥儿一早上等什么,原来是如此。赵家乌泱泱来了一堆人,娘子叫你过去呢,哥儿快些的。"
江文星一听,喜逐颜开。随意将手里捡到的花枝扔在长贵怀里,未换见客的衣裳就朝客厅跑去。
一路飞奔也未来得及细思自己身上不妥之处,喘吁吁扶着大门,旁若无人的搜寻婴齐的位置。
赵家双亲都在,旁又有官媒,一排四个位置皆被占去。江文星胎脚呆呆的站在婴齐面前,罗千乘向长贵递眼色,不一会儿长贵便牵着江文星坐在婴齐对面。
婴齐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放下茶汤与他对视相笑。两人大大方方,不带一点扭捏与羞涩,坦诚的向对方展示自己的爱意与喜悦。
不同人有些人的偷摸与暗送秋波。几位长辈见他们赤诚,也并没有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