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剛落，她腰間無形的香囊紫光乍現，光圈廣闊得將紅豆、連同桂花樹都裹在其中。紅豆有些驚訝，卻不見驚恐，她長眉一挑，神差鬼使地將自己的靈氣輸進香囊之中，好奇又期待地盯著香囊。

只見那水藍的靈氣逐漸與囊中一縷淡紫的光交疊纏繞，與此同時，紅豆的身影也在慢慢地變淡。

***

鎮鬼泉靈氣低落，巡個邊境、鞏固個結界就得花上一整天，而長白山就完全不一樣。

長白山十二峯此刻燈火通明，各處立著圓石桌，上面放著各種菜餚酒水，圍坐著男女老少的火靈。

這便是黎族一年到中間的另一場重要聚會——中秋家宴。

和春祭冬至一樣，每逢中秋，散落在各處的黎族火靈都會回到長白山上一起吃飯，和紅塵的習俗一樣，寓意團團圓圓。

此時十二峯大大小小的石桌都圍坐著黎族火靈，他們有些天天見，有些卻隔了好長時間沒見，全都聊得正開，談話聲、笑聲此起彼落。

除了主峯上孤零零的這一桌。

黎焰、狂炎、灼陽和延燁這桌靜得嚇人，連蒼蠅都只挑他們這桌蹭飯吃。

這都要怪老族長。

他一上來，對著十二峯耳提面命了一番努力向上、守護紅塵那些老掉牙的話後就瀟灑地一甩袖，回大殿去打坐沉思，留下幾個徒弟面面相覷。

黎焰四人從小一起長大，多少都應該有點親近的樣子，卻因為心思各異，加上老族長在他們心智性格還未固定時，沒有想方設法給他們搞些童稚的聯誼活動，搞得他們現在就算坐在一起都不像師兄弟，反倒像被店小二逼著拼桌的陌生人。

當然，除了黎焰和狂炎這一對，他們倆還是挺親的。

那些不知好歹的蒼蠅過分得很，在餐桌中央大模廝樣地「嗡嗡」轉了幾十個圈後，終於被暴怒的狂炎一拍大腿，點了把火燒了個乾淨。

這一燒，連本來的「嗡嗡」聲都沒了，幾人手裏握著筷子，靜得慌。

他們從小被老族長的言行身教熏陶得渾身迂腐味，老族長在的時候要尊師重道讓他先動筷，現下老族長不在，居然就沒有人要動筷子了。

「可惡的老東西，硬要把我弄來湊這什麽熱鬧！」黎焰在心裏罵了老族長好幾百回，心道，「熱鬧個屁啊！」

然而臉上還是面無表情，拿起筷子夾了根菜，放到嘴裏嚼起來。他這一夾，旁邊三個才開始吃了起來。

這頓飯本來是個聯絡感情的好機會，可惜主峯四靈墨守的成規除了「長輩先動筷」這一條之外，還有「食不言，寢不語」，於是在這桌上迴盪的便只有筷子碰杯碟、杯碟磕桌子的聲音。

幾人之間，除了狂炎有時會從喉嚨深處嗯哼兩聲，盯著黎焰讓他把碗端好之外，完全沒有別的交流。而後來打破沉默的，居然會是幾人之中最不像會主動開啟話題的延燁。

「好久不見，不如來更新一下現況。大家最近都在幹什麼？」

説得一臉平淡無波，聲音裏還不帶半點情緒起伏，實在叫人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想知道別人的近況。

話雖如此，延燁這人雖然總泡在自己的書閣裏鮮少與人交流，但也因為這樣，他和到處招搖的灼陽不同，雖然不招人喜歡，卻也不討人厭。因此他問的話，黎焰和狂炎還是會應的。

狂炎指間夾著顆核桃，輕輕一捏將那殼弄得粉碎，剩下的果仁應聲落在他手心。他將核桃肉一拋而起，張口接了，深沉渾厚的聲音回道：「去其他十一峯修煉、去山下巡邏、回主峯抄心經。」

果不其然。黎焰心道，都這麼多年了，還是這幾樣，悶都悶死了，難得狂炎還這麼孜孜不倦。

延燁應該也是覺得與狂炎沒什麼好聊的，便轉而將淡漠的視線投向黎焰，問道：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