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鬼泉各處，新上任水仙的話語在迴盪。簪子店裏，孩子們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豎著耳朵聽。

「是剛才那兩個姐姐的姐姐！」

「名字都好奇怪喔，黃豆、綠豆……花生？」

「我覺得有扁豆，你覺得呢？」

「我比較喜歡吃芝麻！」

阿絮把婆婆身上的被蓋好，被其他孩子的話逗笑了。

「你們是餓了嗎？」

孩子們哈哈地搖頭。阿絮在婆婆身旁的矮凳坐下，雙手托臉，自説自話：「本來宿泓水仙退位，我還很擔心呢，畢竟不是每個仙都容許我們以物換靈氣……」

她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我覺得，這次的黃豆水仙，應該會比宿泓水仙更好！」

「對對！」「我也覺得！」

孩子們都高興地和應。

而在這些童稚的聊天聲中，忽然響起了一把輕蔑冷淡的聲音。

「這種説什麼都是一家人的鬼話，就你們這些傻子會信。」

門口站了一個男子，甫進門，孩子們就靜了下來，紛紛垂眸認真做事。

阿絮笑著抬頭喊道：「沐言！」

男子身形瘦長，長髮束起，穿的不是尋常靈的長衫輕紗，而是和阿絮他們一樣的麻布裝束，手腕和腳踝用皮繩纏緊，顯得十分幹練。他聽著黃豆迴盪在外的聲音，一臉煩躁，抬手甩了一個隔音網，把聲音都隔絕在外，屋內的孩子都在偷偷地失望。

阿絮跑到沐言面前，興奮地説：「剛才新水仙的兩個妹妹來買簪子了！還給婆婆輸了好多靈氣！」

叫沐言的男子本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聽了阿絮娓娓道來今天發生的事，臉色驟然變得更難看，陰沉道：「初來乍到就籠絡人心......新任水仙好手段啊。」

阿絮卻搖頭道：「不是這樣的！」

「日久見人心，急什麼？」

沐言邊説邊從身側的束袋裏掏出三個四相果和幾根苦汁草，開始放進嘴裏嚼。

這四相果除了靈氣充沛之外，味道還十分香甜，是大部分靈都喜歡的潔淨之物。但看沐言的吃相，完全看不出四相果有多好吃，反倒像是在完成任務。

眨眼間一個四相果落肚，沐言盯著剛才被花生稱讚手藝好的男孩，手指一勾道：「小魚過來。」

小魚聽見自己被點名，不大情願地抬起了眸，小聲地嘟囔：「沐言哥哥，我的靈氣還可以，不如你先給他們輸吧，不要浪費了……」

沐言聞言一皺眉，不耐煩地嚷嚷：「廢話！叫你過來就過來！」

於是小魚就在孩子們緊張兮兮的注視下走到沐言面前。

「坐下，全部閉眼！」

小魚乖乖坐下，閉上眼後又偷偷睜開一條小縫，望著給他輸靈氣的沐言。

一縷縷火紅的光從沐言手心流出，鉆進小魚的胸口。小魚根本不在乎自己得到了多少靈氣，只是默默地盯著沐言額上的冷汗，嘴角不自覺垂了下去。

小魚輸完靈氣後，沐言又輪流把幾個孩子喝到自己面前，給他們都輸了靈氣。那三個四相果的靈氣，就在這一輪裏燃燒殆盡，到最後，沐言的衣衫都被冷汗浸濕，他看向阿絮，有些乏力地叫道：

「阿絮過來。」

阿絮一連擺手，勸道：「哥，今天就這樣吧，我還好，真的還好！」

沐言冷冷地盯著她，「怎麽，你看不起我？」

阿絮：「怎麼可能！」

沐言暴躁地喊道：「那還不過來！」

紅光再次亮起，沐言臉上的血色逐漸消退，化成了孩子們臉上淡淡的紅暈。

***

隨著典禮接近尾聲，紅豆已經平復了情緒。一直陪在她身旁的載塵見紅豆兩個妹妹都匆忙跑來，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現場，拐進林中。他走了好一段路後突然停下腳步，抬頭對著一棵大樹説：「躺了這麼久，腰不痠？」

樹上一抹紫紗飄揚，吻世神色從容不迫，言簡意賅道：「腰好，不痠。」

這時，吻世對面的樹葉窸窸窣窣地一陣響，露出了裏面一個紅色身影。

「那我這是......腰不好嗎？」

黎焰撥開眼前的樹枝，一臉痛苦，「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這樹一點都不好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