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故文翻了两页,看到几个不那么醒目的红错号,和一旁大大的对勾比起来,跟没有似的。拿给单念致看,笑道:“把错题隐藏起来,当然能得一百分了,大学霸。”
“满分是一百五,”单念致夺过册子,内心羞赧表面气愤,哼道,“你不要在这里打扰我学习,考不上大学就怪你。”
任故文一贯温和的声音埋怨道:“好好好,考不上大学就怪我,真没良心,忘了是谁暑假给你补习,谁送你去学校,谁怕你在宿舍吃不好每周接你回家……”
神情很是落寞,衬得单念致跟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无二。单念致心头一紧,抓住他的手解释道:“我瞎说的,你别当真。”
他们早已习惯了对方的身体接触,单念致这个行为无任何不妥,怕任故文真生气了,又说,“考不上大学怪我笨,考上大学功劳全在你,到时候我一定要送你一份大礼。”
自搬进出租屋后,任故文包揽了单念致的衣食住行,比父母对孩子还要尽心尽责,单念致觉得自己以身相许的报答也丝毫不为过。
“逗你呢,”任故文勾了勾他的鼻子,“快写,我去做饭。”
单念致盯着厨房的身影看了好一会,才回过头来继续写作业。一到周末,六科老师跟长了慧眼似的,这张试卷好,发!那张试卷也好,发!两天就有将近十张试卷,还不包括练习册和本子上的,单念致苦不堪言,写到最后连撒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任故文查了资料,变着花样做很多补脑子的菜,是好心,但单念致还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任故文揉着单念致酸痛的手腕,安慰道:“再过两周就是十一假期了,到时候好好歇歇。”
望海市经济繁华,来旅游的人很多,尤其是五一十一这样的小长假,路上没有不堵车的时候。单念致怕碰到熟人,商量道:“我们假期就待在家里好不好,别出去了,到哪都是人。”
“好啊,”任故文给单念致捏了好一会手腕,和往常一样,在他左手手腕抹了祛疤止痒的药膏,开玩笑的说,“你就算在床上躺七天也是可以的。”
这算是邀请吗?
单念致试图解密其中的含义,思维一旦扩散,就忍不住期待假期赶快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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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市算是教育条件很好、高考压力没那么大的城市,但像单念致这种不打算出国又不准备保送的人,到了高三依旧紧张。班会课上,班主任让写目标院校,周围同学大多写了本地或者邻省有名气的学校,只有单念致一个人,填了遥远的曦城大学,两千多公里的距离。
为此,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特意找他谈话了。老师完全从分数的角度考虑,苦口婆心道:“以你的成绩,下半年使劲冲一冲,完全可以去T大,报曦大有些浪费。”
虽然早就成年了,但单念致的想法要是说出来,还是会被扣上早恋的名头,诚恳道:“老师,我写的时候没认真,这上面的不作数,您放心,我回去会一定好好考虑,争取报志愿时零点五分都不浪费。”
班主任点头,想起不久前接到单念致父亲的电话,问道:“你周末不回家,是住在宿舍吗?”
单念致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他保持警惕心,迂回道:“周末食堂不开放,我都在外面吃饭,有时候逛着逛着就回来晚了。老师,是宿管查寝把我落下了吗?”
班主任没继续问什么,只道:“下次别在外面待太晚。”
回宿舍的路上,单念致隐隐觉得不对劲,那种久违的被探究被质问时的退缩心理涌了上来,他觉得周围有目光盯着自己,但抬头去看,什么都没发现。夜色沉重,单念致飞快的跑回宿舍。
关了门,单念致握着门把的手没有松懈,站在门后头抵着冰凉的墙壁,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般的,仿佛晚一秒,就被外面令他恐惧的怪物吞噬了。
他关门的声音很响,震得整个房间窗户都在颤抖,坐在书桌玩积木的林睿也抖了抖,趿拉着拖鞋跑来,问他:“单哥哥怎么了,有坏人追你吗?”
“没事,”单念致摸了摸他的头,从一旁绕过回到床上,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盯着任故文的号码看了很久才拨过去。他感到疲惫,但这点疲惫不足过去半年的万分之一,黑暗里有一束温暖的光照耀着他,单念致想要一直拥抱光源,拥抱任故文。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任故文没有接电话。
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单念致心中有些慌乱,很快安慰自己,他可能还在洗澡。
他的愁容溢的满屋子都发苦,一大一小坐在对面,林戎翻出来袋哄小孩的糖给林睿,林睿大喜,要知道平日哥哥晚上不让他吃糖的。
林戎没说话,指着儿童卡片上的两个字:分享。意思很明显了,但林睿“佛恩分、西一昂享”拼了好久才理解哥哥的话,把糖拿去给了单哥哥两个。
单念致垂着眸子,失了魂,糖躺在手里很久才反应过来,轻声道:“谢谢小睿。”他脱了鞋上床,面向墙壁侧卧,整个人由被子笼罩,再犀利的目光也探不进去。
“单哥哥怎么了?”林睿问林戎。
林戎胡乱猜测,“失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