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当然痛心,但他更怕季渝和季博远产生正面冲突,怕他受伤。
季渝的语气软了一些:“那怎么办?看他像个耗子一样在家里偷东西?”
周晓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忍让了太多次都快成习惯了。
季渝抓了抓头发有些不耐烦,舌尖舔了舔后槽牙。想了一下,他让周晓待在家里,自己还是走了出去。
“喂?警察吗……”季渝坐在车里,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到得比季渝还要快,他还没进门就看到警车已经停在了门口。他锁好车往里面走,余光注意到角落阴暗处站着的人。
他认得他,是这个别墅区的保安。
那保安看见季渝的时候还往后撤了撤,但没能跑得掉,还是被季渝抓住。
对方的手还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
“这段时间没见你啊,李叔。”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有些慌张地李叔恍然回神,接着他的话说:“啊对……这不是过年吗,我回了趟老家。”
季渝笑着在他肩膀捏了一下:“是吗?那麻烦您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处理完家事还有些事情想问问您。”
李叔被这动作和语句吓得腿一软,差点绊摔,人往后踉跄了两下被季渝扶住。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站稳?”季渝看他站直了又松开手,“要我说您这行是真的累,这么大把岁数了还要在大晚上看着别人进来出去的。”
“您说是吧。”
李叔穿着厚厚的警卫制服,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中冒了冷汗。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季渝一下。
季渝看了看附近,没有找到椅子,只能先让李叔坐在花坛旁边。
他进到屋里。
季博远被控制在沙发上,警察见到他进来后例行公事问了几句。
季渝挨个回答完,看向了一旁的季博远。
这才多长时间不见,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脸颊都往里凹陷了,看上去状态不太正常。
屋子里飘散着很恶心的味道,来源就是面前这个人。
季渝嫌恶地皱皱眉。
“据他所说,他和这家的房主以前是夫妻关系?”警察接着问。
“早就离婚了。”
有些奇怪。如果是平常季博远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应该会转过头来大骂自己,可现在他只是在那里捂着头,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季渝指了一下那边的人:“他是喝醉了吗?”
“不太像,没有酒味,不排除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精神?
季渝听到这句话,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他皱着眉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季博远的面前才停下。
季博远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季渝,所以动作一直没变,整个人有些微微发抖。
因为距离的拉近,季渝听出来了他嘴里一直念叨的话,但声音时大时小,他只能分辨出来零星的几个词。
钱、哪里,他们,要……
季渝皱了皱眉。但他还没来得及理清这些词的关系,季博远就突然抬起头看向自己。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父亲眼下挂着的一片浓重的乌青,眼角的皱纹已经很深,下巴和人中的胡茬还没有来得及刮掉。
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季博远就算在家里不出门的时候也会打理好自己。
可现在他的状态完全不对。
真的出现精神问题了吗?
季渝突然就有些不忍心。
“季博远,你认得面前的人吗?”身旁的警察问道。
季博远没回答,眼神有些空洞,只是安静地出神。
可是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季渝。
季渝更奇怪了,明明刚才在监控里面看的时候感觉季博远还是正常的。
他又向前一步,想和他说些什么。
突然,季博远站了起来,一边大喊着“钱呢”,一边疯了一样冲到季渝的面前,身旁的民警都没来得及拉住他。
季渝也没反应过来,就被季博远拽着衣领推到在地,后背猛地磕到地上,他吃痛地皱了皱眉,想把他推开。
但这个姿势用不上力气,还是警察帮忙把他拉开的。
“我问你话呢!钱呢!”季博远被警察拉住,不死心地抬头瞪着眼睛,白色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眼眶很深,显得眼睛更加恐怖。
就像是要掉出来一样。
季渝坐起身,刚才的推搡还让他的后背发疼,他冲着来扶他的警察摆了摆手,站起来拽了拽自己的领子。
接着他低着头看了看面前像是要把自己撕咬干净的人,又逼着自己强硬地把眼神挪开了。
他都快不认识他了。
深吸了口气,他快速把情绪压下去,转头问身边的人:“警察同志,我需要做笔录吗?”
“您方便的时候来一趟就可以。”
“好,麻烦你们了。”
话都说到这里,警察也懂他是什么意思了。季渝看着他们把季博远押送上了警车,余光瞟到一旁想偷偷离开的李叔。
刚才居然真的坐在这里等他,那么现在又想跑什么。
头有点疼。
季渝伸手把李叔拦下:“李叔,聊聊?”
李叔说的话有些发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记得当初他第一次回来闹的时候我就和您说过了,不要再让他进来,为什么他现在还能出现在这里?”
季渝有些累了,语速都变得很慢,可这种语气在李叔看来像是一种威胁。
“我真……”李叔还想狡辩两句,可看季渝瞥了他一眼后他又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李叔,我不会和您追究什么。你只需要把知道的告诉我,然后保证不再犯就可以。”
“……真、真的?”李叔半信半疑,季渝点了点头他才犹豫了一下开口,“一开始你爸……季先生来找过我,因为其他的保安他都不认识。”
发现季渝的眼神变了变,他急忙换了称呼,低下了头。
“他就说进来后绝对不做什么,就是想看看你们,然后……给了我很大一笔钱。”
他能拿出来多少钱?季渝嗤笑一声。
只不过是看李叔好说话,且他需要这笔钱罢了。
想到当时的情景,他的良心又开始不安,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我、我真的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当时我老婆生病正愁用钱,我就……”
他看了一眼季渝的表情,发现没什么变化后才继续说,“后面第一次出事的时候,我也不想再放他进来的,可是……这笔钱我已经花掉了,我还不上。”
“……”
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让季博远得以接二连三地骚扰他们。
他深吸了一口气,头都快炸开了,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他早就累了:“阿姨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李叔想到这里,还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过年的时候还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呢。”
“嗯。”季渝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屋里。
李叔站在原地,一时也不知道季渝的态度,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
直到他看着房门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