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忽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三个人几乎是同时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外头下着大雨,闷雷轰隆隆在云层间游动,不知道是几更天了,总之到处黑得吓人。
天冬离桌子近,摸着黑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烛台,室内被一株小小的火光照亮了一些,他刚睡醒,嗓音有点哑,望着两人:“怎么讲?要不要出去看看?”
李松山点头,握起始终放在手边的剑,素影也麻溜踹掉被子,三个人就着一根蜡烛轻手轻脚打开了房门。
外面也有人打着灯走动,素影细看,是白天在门口主持拼酒的账房先生。
他刚点上几个壁灯,很快就有小二过来接手,三四个人绕着忙了一圈,客栈内这才亮堂起来。
先生往他们这边走,脸色不太好看:“几位少侠也听见了?老夫猜想恐怕是有人出事了,请你们先到亮堂的地方待一会儿吧。”
他挨个去敲房门,很快睡眼惺忪的房客们都被喊醒,大家半夜被叫醒,不明就里,怨气满满。
唯有一间下房没能敲开,先生大声问了几次,没得到回应,登时便有些着急了,喊来两个小二直接砸开门。
小二全力撞了好几下,门板砰的一声倒下去,所有人都看见了里面的场景。
一个女人衣裳凌乱倒在地上,鲜血自胸腔处流出,淌了一地。
窗户开得很大,地上还有一趟湿漉漉的鞋印儿。
有人死了。
房客们从怨声载道转化为窃窃私语,上下房加起来十来号人如今聚在大堂,因人比较多,加上行走武林几本都是刀尖上走过来的,大家倒也没什么害怕的情绪。
“那女人衣衫不整,必定是有淫贼犯案。”
角落里的某人听到这话抖了三抖,把头埋深了点,素影注意到他的动作,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李松山:“道士你看那个人。”
“极有可能!而且窗户打开着,地上又有湿脚印,可以断定那人是从客栈外进来犯案的。”
天冬在听他们推测,闻言抱起胳膊,摇头,小声和他们俩耳语:“我觉得恰恰相反,以我捉拿通缉犯一年的经验来看,这么明显的作案痕迹定然是个伪装。”
素影惊讶地看他:“原来你的脑子还有点灵光。”
天冬不可置信地看回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可是我的饭碗!”
“的确,那些鞋印非常干净,没有沙土,人并不是从外面进来的。”李松山也认可。
“老夫已经派人去报官,今夜发生这样的事,大家分散开去也不安全,不妨就在大堂稍坐,喝喝茶水。”账房先生如是说道。
有人不买账,反问道:“你叫我们都在这,难道不是怀疑我们其中有凶手么?”
账房先生声音严肃下来:“既然这位少侠挑明了,那我便诚实告诉各位,凶手极大可能就是在我们这些人里面,所以,”他击掌三下,一群身彪体阔的武夫护院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瞬间围住了大堂。
“直到衙门处理之前,所有人不得离开半步。”
还有人不明就里:“怎么可能,那鞋印子湿淋淋的,一看就是从外面闯进来的。”
“不不不。”有人将理由完整解释给他,然后似乎热衷于破案般,兴味盎然地盯着每个人的脸看了一遍,“只是不知道我们中间究竟哪个才是淫贼。”
方才被素影注意到的那人更加缩紧了身体,似乎想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想这番举动在人堆里很是明显,旁边人睇他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大喊大叫起来:“你是那个——拈花闝客成宣!”
这可是个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淫贼,没想到本人瞧着这般畏首畏尾,平时只听过他拈花惹草的香艳事迹,还以为是个风姿俊郎的白衣公子。
被指认为成宣的人浑身颤抖一下,就想往外逃,幸亏猪头客栈的护院眼疾手快,揪着他的衣领就丢了回去。
“原来是拈花闝客,那不稀奇,定是他犯下的!”
“是啊,肯定是他,没别人了。”
“贼眉鼠眼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成宣伏倒在地上一直没起来,默默听着所有人指指点点。
“我听说前些日子长虹楼的头牌被人凌辱致死,扔在了乱葬岗,这一定也是他...”
“胡说!”成宣似乎被戳中了什么开关,猛兽一般爬起来朝说闲话的人撞过去,“你胡说!”
素影眼睛睁得溜圆,看着这场闹剧,小声问:“所以...闝客是什么?”
天冬很是诧异:“你也是混江湖的,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素影很想说,在一个月之前,她连江湖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松山轻轻摇头,解释道:“是色欲熏心之徒。”
此时成宣还在疯狂抓打,过了好久终于被人合力叉住,绑到了柱子上。
先前被打的那人吐了口唾沫,气哼哼看他:“你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敢说钟灵秀死的那天,你不在长虹楼吗?如今猪头客栈也有年轻女人死了,你又在这,哪有那么巧的事?”
成宣喘着粗气,盯着那人的脸,忽然平静下来:“我记得你,我见过你。”
薛闻惊疑不定:“你混说,我都没有见过你。”
“但我见过你,那天在长虹楼,”成宣垂下头,反复喃喃道,“我见过你...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