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一走,青衣少年又忙将手上的绳结递到素影手边。
素影拉着绳子,用力过猛在手上划了个小口子,青衣少年虽重获自由,但脸色却更绿得发亮。
眼见无事正欲离开的道士身形顿了顿,问道:“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下一刻,那姑娘扑通倒地。
道士转抬剑指向他,蹙眉道:“何至于报复心这么强,她虽绑了你,但又没真做什么,你怎能杀人?”
青衣少年大骇:“你可不能乱说,她只是中了麻沸散...”
道士原来云淡风轻的表情有一丝皲裂:“你给人家姑娘下麻沸散,你想干什么?”
两人对峙许久,青衣少年率先败下阵来:“哎,你不知道,都是为了糊口啊道友!”
他说:“我叫天冬,本是白术门弟子,只是去年为一个员外家生病的妻抓药,却使其病情愈重最终过世,我自觉不配为医者,便离开了白术门。
可我也没有别的营生手段,只会点三脚猫功夫,便靠着抓点衙门通缉犯换赏金来花用。
那些通缉犯大多逃亡多年,泥鳅一般滑手,所以我便在匕首上涂了特制的麻沸散,只消轻轻划一下就能酣睡过去,免了许多麻烦。刚才是她不小心割了自己一下,绝不是我动的手!”
年轻道士的表情松动了不少,点头算与他打了个招呼:“原来是误会,小道李松山,幸会。”
未了他指了指地上的姑娘:“既然你曾为白术门弟子,解个麻沸散应当没有大问题吧?”
“能解,但不行,”天冬将匕首收好,语气坚定,“我已经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再行医。”
两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干脆在素影旁边席地而坐,等她自己醒过来。
素影睁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旁边起了团篝火,一枚铜钱正咕噜噜落在眼前,火光下显得金灿灿的,她下意识拿手去捉。
一只修长的手横过来,率先捡走。
“多谢姑娘,”因倾斜身子,少年的银发垂落,落在素影手背上,痒痒的,他笑吟吟看她,似乎窥知素影爱财的心思,“小道自己捡便可。”
素影悻悻缩回手,从地上爬起来,自语道:“我怎么突然睡着了,玉桂酒的后劲这么大吗?”
天冬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知道。
李松山将铜钱塞回龟壳里:“今夜不利于独处——两位打算去哪,一块走吧?”
“回客栈休息,”天冬看向素影,“这位...”
“在下素影,今日实在有些抱歉,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三个人一起灭了篝火堆,又仔细用土盖上,这才往回走。
今晚天色不好,月娘被云遮起来,一点亮光也透不出,林子里黑魆魆的,偶尔有小兽跑过,跟鬼影似的。
素影觉得背后凉凉的,她忍不住问:“我们为什么不轻功回去,一定要用走的才可以吗?”
李松山和天冬都停住了,几人行走武林,居然连轻功都忘了使。
素影率先足尖点地,一瞬就把他们甩了老远,过了几息,她扭头看,背后空溜溜的一个人也没,她才后知后觉停下等。
等两人终于赶上来,素影疑惑:“为什么你们这么慢?”
天冬一手撑在李松山肩膀上喘成狗,俊脸扭曲:“我还想问呢,为什么你那么快?”
“你我不知道,可是道士白天的时候还能追上我呢!”素影指着李松山。
后者抚了抚道袍上的褶皱,微笑:“但那时你还扛着个身高八尺的少年。”
“要不这样...”天冬灵机一动。
半盏茶过后,素影停在猪头客栈门槛前,把扛着的天冬放下。
天冬一手捂着嘴,一手竖起大拇指,赞道:“速度很快,飞得很稳,就是有点想吐。”
店小二听见门口的动静,迎出来,看见外面是素影,他惊讶道:“是那个千杯不醉的姑娘,里面请!先生吩咐过,您以后住店吃饭不收一文钱。”
三人踏进大堂去。
“给三位开三间上房。”
李松山制止:“不,就开一间。”
小二扫他们三人一眼,意思很明显,孤男寡女的不太合适吧,更何况还有两个男的。
李松山:“我们三人是兄妹。”
素影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虽不怎么相信道士嘴里能吐出好话,毕竟早上才被道士骗过,不过这时候也只好顺应点头,否则这关系怎么说得清。
“对,他是我大哥顾得白,那个是我小弟顾捱笛。”
去了上房,天冬关上门,才小声问:“李道友,什么情况?”
素影也凑耳朵过去听。
“今晚独身恐有血祸,”李松山捧着烛台放到桌上,“不如将就一下。”
两人去打地铺,将床让给了素影,她将信将疑躺下,盯着幔帐发呆,心想,这客栈内都是武林中人,武艺不说高强,但自保总有些手段,能有什么血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