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真是没意思至极”,林书朝苏霁胸口捶了两拳道:“你这执拗的老古板,若生了私心那可就真有意思了。”说完阔步离去。
次日,沅江动土动工,修堤坝挖水道,苏霁站在岸上巡视监工。
突一小吏来报:“报——苏大人河面捞上来一具尸男。”
“走,去看看”,苏霁道。
小吏在前方带路,苏霁走在中间,刘武和六个亲卫紧跟其后。
沅江大坝附近,十几人围在一处指指点点。还未走近,就飘来一股腐烂的恶臭,令人作呕,苏霁等人不禁掏出帕子捂住口鼻。
“让开,让开,苏大人来了”,带路小吏大声呵斥,看热闹的众人闻声一一散开。露出地面上一具泡得发肿,看不清面貌的尸体。
苏霁走进尸体两步,尸体的惨状和刺激的尸臭,令他十分不适,忍不住跑开几十丈外,扶着树干呕吐。
好一会儿,他接过亲卫递来的水壶,漱了漱口,吩咐道:“看这男尸身着绫罗绸缎,怕是出身富贵之家,将尸首交给衙门,看是否还有家人认领。”发大水淹了很多村庄房屋,这些天内已经打捞了很多具尸体了。
“是”,小吏招呼几人随他去搬运尸体。
刘武走过来,表情凝重:“此具尸体鼻腔没有水草泥沙,是死后抛尸,而且死状格外奇怪,尸体表面完整,没有外力击打的痕迹,也没有勒痕。”
一亲卫道:“或许是病死,然后被大水冲入沅江呢。”
刘武不言,不置可否。
“啊——”几道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响起,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皆被吸引过去。只见尸体摔落担架,成千上万只黑色虫子破体而出,喷溅到几位官吏身上。黑虫子啃食着他们的衣物,钻入他们的皮肉,一时场面血肉横飞。眨眼的功夫,这几位官吏便被密密麻麻的黑虫子完全吞噬。
黑虫子不满足于眼前的食物,迅速地向四周散开,惨叫声接连不断。
刘武并几个侍卫挺剑上前,挥砍黑虫,但黑虫数量太多,根本斩不尽砍不绝。
一位老者喊道:“是蛊虫,用火烧!用火烧!拿火把来!”此位老者正是何老。
二十几个人手执火把,围将上来,这黑虫果真怕火,四下散开,但二十多人呈包围式,黑虫无处可躲,纷纷被卷入火舌之中,眨眼的功夫便化成灰烬。
大部分黑虫被灭,但一少部分黑虫逃入最初的男尸体内。小吏举着火把就要点燃焚烧男尸,苏霁开口制止道:“且慢,莫要烧毁此具尸体。”
何老道:“蛊虫只怕火,尸体不烧,千百蛊虫难以除掉。”
苏霁问:“有没有法子,暂时不毁掉尸体,而灭掉或者控制蛊虫让其不伤人?”
何老叹气道:“遇见伤人蛊虫必须迅速焚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霁思忖片刻,吩咐手下:“你速取纸墨笔砚来。”
因为周边有火把,躲在在尸体内的蛊虫不敢出来。苏霁用布蒙住口鼻,手执毛笔,强忍着不适一笔一画将尸体特征画下。这句男尸已经面目全非,只能勉强看出一些轮廓,身高约莫五尺几寸,发须灰白,还好耳根处肌肤没被破坏,上面有一块显眼的青色胎记。
苏霁记录完,才吩咐人将尸体焚烧,然后装入木盒。
何老不解地看着他手里的画像,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苏霁命人将画晾干收好,愤懑道:“何老,那具男尸显是受奸人所害,况这蛊虫已造成四名官吏身亡,如此罪大恶极,官府岂可放任不管?”
何老苍老浑浊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位刚上任的年轻京官,嗟叹道:“官府一般不插手江湖恩怨,这四位小兄弟的死是意外,给他们家人多封点抚恤金就是了。”
苏霁还欲辩解,那何老却摇了摇脑袋,双手负在身后离开了。
“大人,这何老倚老卖老,对大人实在太过无礼,属下这就把他……”
苏霁伸手打住亲卫的话,道:“莫要放肆,何老德高望重,我等理应以礼相待,给予尊重。”
“是,属下知错”,亲卫低头羞愧道。
苏霁吩咐道:“你叫画师将刚才尸体的画临摹百幅,贴到各街头小巷,寻其家属来认领尸骨。”
亲卫得令,谨遵照办。
沅江波涛汹涌,像千万雄狮急奔而下,拍在两岸石壁,激起万丈水花。
苏霁立在岸边,眺望远处山脉,琢磨:“潇湘当地度支多半来自各门派产业,当地官员与江湖门派勾结多深不得而知,连年高德勋的何老也不敢插手江湖门派事宜,看来借助当地官府的力量查案,是万万是不能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