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板就知道言泽星不这么好糊弄,但所幸众人早已商量好了说辞:“确实如此,不过可这钱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拿出来的,往日若不是家中置办大事,手头都不会留大笔现银,多数都会存到各个钱庄,一年或多年为期,到期才能支取,我家向来是秋收存银季,定至来年惊蛰,算起来还要两月有余才可支取,即便账上有银子,也不能坏了钱庄的规矩提前将银子兑出来不是。”
“是啊,我家也是,都存在钱庄里,一时可拿不出这么多现银。”不少人跟着附和。
言泽星故作苦恼:“原来如此,如若是有法子让钱庄提前支取账上的银子兑换成军需物资就好了。”
杜老板:“可不是,要是钱庄能破例提前支取,那我二话不说就兑成粮草送往前线,可得让将士们吃饱了才好把北狄人收拾服帖。”
“对,要是钱庄愿担这个风险,能将银子直接兑换货物咱们当然是愿意的。”
杜老板敢这般放话,其他人敢这样附和,就是因为知道钱庄不可能坏了规矩同意提前支取。
毕竟钱庄的钱也都是老百姓存进去的,若是不按规矩随意支取,百姓怎知自己存入的辛苦钱提前被别人用了补不补得上。
因此便是言泽星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让钱庄改规矩,担这样的风险。
正当众人还在慷慨激昂诉说各自的报国之心时,聚贤馆门外响起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轻甲的青年男子身后还跟着两路侍卫进了聚贤馆大门。
“这是?”杜老板显然并不认识来人。
王老板因生意往来曾进出兵部时有过几次照面,小声道:“兵部武选司郎中裴群,听说还是宸王殿下心腹近卫。”
“兵部的人来做什么?”钱老板心里莫名有些不祥的预感,“还搞这么大阵仗。”
聚贤馆门口突然出现这么一队人马,不止馆内众人好奇,街上路过的百姓自然也想凑个热闹。
于是方才聚贤馆里还只是言泽星与各家掌柜,片刻便里里外外聚了不少围观群众。
这架势让各家老板莫名地熟悉——
熟悉的场地,熟悉的观众,还有熟悉的面带微笑的言泽星。
钱老板擦了擦额角不知何时冒出的细汗,心想没道理啊,韩太师不是说但凡言泽星有脑子就不会搞出武力催捐的吗,那现在这是几个意思。
摸不着头脑的众人各怀心思,有几个想趁人多溜走的掌柜还没到门口便被裴群带来的侍卫不动声色堵了回去。
言泽星一副也不知缘由的模样,上前道:“裴大人今日过来这是?”
“言大人,”裴群拱手揖礼,随后从身侧的侍卫手中接过一个木匣递给言泽星,“宸王命属下将此物送去兵部盖印后送到此处交给言大人。”
言泽星接过匣子,像是想起什么道:“昨夜才提起‘通兑联保契’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制成了,刚才各位掌柜的为此事发愁来着,真是及时得很。”
通兑联保契?这又是什么新东西。
在被挑起好奇心的众人注视下,言泽星打开匣子,取出一叠盖满朱印票券扬了扬。
“皇上与摄政王也知各位因银子在钱庄无法提前支取兑现义捐发愁,连夜召集户部、兵部商议,特准许两部及万利坊钱庄共同盖印制成‘通兑联保契’,凭此契,可在各地就近换取等值的粮草、衣物、兵器等物资。待各位在钱庄的定存到期后自动划账,如此既不影响钱庄的正常运作,也能让各位掌柜履行义捐的心意,为前线出一份力。”
“这,这……钱庄的规矩……”钱老板被这突然的变故搞得都有些结巴了。
“规矩是人定的,”言泽星抽出手中的一张联保契拍在钱老板面前的案几上,“万利坊钱庄分号遍布各地,素老板也是相信各位掌柜的为人,愿意从自家钱庄账上预支各位认捐数额的款项用于换取物资。”
“可若定存不是存在万利坊的呢?”杜老板还妄图找些其他借口。
言泽星道:“杜老板无须担心,各家钱庄也有不少往来,有户部朱印,自然也是认‘通兑’的,只是要辛苦万利坊的掌柜伙计仔细核对,但都是为了大义,素老板也是二话不说便应承下了。”
说完又从手中抽出一张契递给杜老板,上面的数额可不正是他当初认捐的白银两千。
相比做生意的老板,不少围观的百姓还没太明白这通兑联保契到底是个什么用途还不太明白。
“这玩意儿到底是兑什么的啊?”一围观老汉问道。
蹲在石狮子旁的货郎:哎哟,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有这东西,各家老板捐的银子能快些换成粮食让前线将士吃饱了。”
隔壁胭脂铺跑过来凑热闹的老板娘也道:“要不说年轻人脑子活络呢!这皇上和宸王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比那些个认死理不知变通的强多了。”
老板点头附和:“有道理,不过也要亏得咱们京城的这些掌柜的大方,出手就是上千白银,像咱们小本买卖就只能捐个几十百把两的,都使不上这联保契。”
“可不是,瞧瞧那光荣榜,关键时候还得是咱们京城的老板们撑场子!”
百姓的夸赞自然也被各位掌柜听了去,各自看着手里的通兑联保契,此刻也是再想不出还能找什么借口推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