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为了尽快筹集军需各种忙碌的众人，韩太师此刻却是悠闲得很，正在书房里手执狼毫临摹着山水画。

一边王尚书立在身侧，小心帮韩太师磨着墨：“皇上下旨要十日，学生其实五天前就已经派人清点过了，老师你看这……”

韩太师眯眼瞧着墨迹沿宣纸纹路蜿蜒成蛇形，忽而轻笑：“半月前宸王就这事儿就催了你不少次吧，算起来也拖了不少时日，再拖下去怕是咱们向来“好脾气”的小皇帝也要发火了……”

王尚书额头上渗出些汗珠：“还请老师指点学生一二。”

他确实算不上聪明，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也是全靠着韩太师的提点。

“皇上都在殿前金口玉言要十日内凑足三月粮草，你自然要尽力而为，毕竟这算起来还是皇上头一回直接越过摄政王下的命令，这事儿既要显忠心，又得让皇上知晓筹措不易，毕竟先前几次战役消耗颇大也不是谎话。”

“多谢老师提点，学生这便去准备。”王尚书闻言如蒙大赦般倒退着出了书房。

待王尚书离开，袁羽才从角落里出来：“义父，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都回来的，各家掌柜都按之前您交待的说辞把言泽星派过去的人打发走了，不过又刚听说言泽星那边以通政司的名义给各个商户去了请柬，邀他们明日下午在聚贤馆商议义捐的事情，可是要让他们找个借口回绝了？”

“自然要去，若是不去岂不是让他们找到说辞，都说了各家掌柜不是不想捐，只是事出仓促需要宽限些时日罢了，要筹集大量现银，拖个十天半个月也算常事，就看他们耗不耗得起，”韩太师说着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那个臭小子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可那言泽星向来诡计多端，把大家一起叫过去，不会是想将人困住，将认捐银两交了才放人吧？”袁羽实在也是几次三番被言泽星的各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套路搞怕了。

“哼，牧苍明若是还在京城，他还能仗着牧苍明去吓唬吓唬那帮子市侩，如今除非他要搬出皇上或者宸王，否则未必有人买账，而若他当真这样干，那我还得感谢他了。”

见袁羽还是一副一知半解的模样，韩太师微微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义子，到底还是嫩了点。

“你无须担心言泽星那边，即便他真有本事让他们心甘情愿凑出钱来补贴军需，大军如今已经在路上，等这边粮草到位送过去少说小半个月，我本来的目的也不是要牧苍明吃败仗，毕竟若是真让北狄占了便宜，把犬丘抢了去，日后也是个大麻烦。”

这点袁羽倒是知道的，韩太师根本的目的只是要牧苍明一时片刻脱不开身回京，因此当初给赫连宇送去的密信就说了，要想法子拖住牧苍明。

说到此处韩太师又想起来什么，语气冷冷：“说起来，若不是那牧苍明油盐不进，非要想不开去和那姓言的臭小子搅和到一起，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去借北狄之手支走牧苍明，毕竟开战便免不了劳民伤财，这也是老夫不想看到的。”

韩太师抬眼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袁羽，笔尖墨汁在“如奸臣难制，誓以死清君侧”的“侧”字上晕成黑雾：“你还有得学，行了，先下去吧，至于牧苍明那边，记得让探子仔细盯着，有什么动静及时告诉我。”

“是，义父。”

次日聚贤馆。

几家掌柜早早便到聚贤馆就座，孔方按言泽星的吩咐，礼数周全特意提前备好了点心茶水。

杜老板浅尝一口，对身边的钱老板道：“啧，上好的碧螺春，”说罢小心张望四周，见言泽星等人都还未到，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道，“老钱，昨日咱们都按上面的意思把来要钱的人打发走了，这今日就叫咱们全部到此处商议，别是摆的什么鸿门宴吧。”

钱老板此刻也是有些不安：“你以为我想来，我真是怕了那言大人，但你也不想想，当初可是咱们自己开口认下的，银钱多少都记在榜上，全城百姓都看见了，若是不认账那岂不是名声扫地，这以后生意还做不做了。”

说罢又抬头看了眼还立在正中的“光荣榜”，摇头叹息。

当初怎么就这么一上头，几千几万的说捐就捐了。

“听二位的意思，这事儿难不成还有回旋余地？”王老板听见两人嘀嘀咕咕试探问道。

不同于这两人，一边的王老板本就是做铁器生意，没少和武备院有些生意往来，当初认捐时虽说也有些一时上头，但平心而论，不光为了名声，他也确实真心实意希望能帮到前线将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