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卷是废了,怎么拼都拼不起来了,书还可以挽救下。
听到出来的动静,手里的动作没有停,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杯子,“喝了吧,预防一下,淋雨了以防万一。”
牧遥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辰阳的旁边,中间大概隔着两个人左右的距离。
他端起茶几上面的杯子,棕色的液体。
999感冒灵,袋子还在桌上放着。
有点烫,他握住杯柄,在适应了手上的温度后,转而直接双手捧着杯子,像是想要把这些温度都通过杯身、手心,从而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细胞深处。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辰阳放下手里的吹风机,提着书的边边,甩了几下,然后又翻开,晾在了桌子上。
“明天应该可以干,就是皱皱的应该救不回来了。”他说话的时候,转头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人。
吸溜水的动作停了下来,把杯子轻轻放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牧遥先移开了视线,接着又捧着杯子喝了起来。
可能是杯口有点大的缘故,他的大半张脸都被杯子遮了起来。
辰阳维持着刚刚的动作,好一会,才移开视线,蹲下去,从茶几地下拖出一个小箱子,打开。
脚腕被握住的那一瞬间,牧遥一个激灵,差点没把手中的杯子扔出去。
憋着劲儿把嘴里残留的最后一大口给咽了下去
然后低头,又是视线相撞。
“别动,慢慢扭一下看疼不疼,我先简单给你处理下,明天去医院拍个片子。”
看着辰阳很顺手的拧开碘伏,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脚腕的那处伤口,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就塌陷崩溃了。
摔倒的时候没觉得有多痛,以为是扭到了,洗澡的时候脑子不在脑袋里,一整个浑浑噩噩的状态,也没注意到,这会儿消毒上药的时候才发觉过来,疼的他整只脚都动不了的感觉。
视觉冲击更是明显,很长的一条口子,在左脚踝,自上而下倾斜着的,露出狰狞可憎的面孔,在那咧着嘴笑。
今晚一直强撑着的一口气,好像在这会一下子,如皮球泄气一般,顷刻间就消散了。
脑袋朝后仰去,靠在靠背上,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遮住了令人刺眼光。
酸涩感又来了,止都止不住。
时间在流逝,外面的风声雨声更加肆虐,就衬得这间屋子里安静的出奇。
偶尔的拧瓶盖的声音,撕开袋子的声音,胳膊不小心碰到药箱的声音,剪刀剪纱布的声音,剩下的都是轻的快要被忽略的呼吸声。
在这个期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一个蹲在地上小心仔细地处理着伤口,另一个躺在沙发上,感受着细数着这一切。
人这一生真的很奇怪,匆匆忙忙出生,然后机械的开始了不知是谁书写着的这一道道程序,这一次次的波折,催着往前赶,朝前走。
又有多少时间多少精力能在这纷飞杂乱又步履匆匆中去细细体味这少有的稍纵即逝的情感和爱。
真挚的、虚假的、短暂的、易逝的。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很久,也可能是自己感觉过了很久,在听到辰阳叫他后,移开了胳膊,胳膊有点酸。
现在仰躺着的姿势,说不上有多舒服,起码能感觉到自己活着。
又深呼吸了几下,右手撑了下沙发,坐了起来。
辰阳在桌子旁收拾刚刚用完的垃圾,听到沙发上的人起来后,出声道:“试试哪里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其它地方还有伤到吗,自己看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转身,还在专注着自己手里的活。
牧遥动了动被包扎过的脚,还好活动没有任何问题,朝旁边旋转了一下,没忍住,“嘶,”倒吸了很长一口凉气。
辰阳听到这声后,后背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又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完,都扫到垃圾桶里,擦干净桌子,而后才慢悠悠转过身来。
“哪里,脚腕吗?”辰阳开口问道。
牧遥点了点头。
辰阳稍微往后退了点,又蹲下,一只手握住被纱布包裹着的脚,轻轻转动了下,“这样会痛吗?”
牧遥摇了摇头。
辰阳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转了转,“这样呢?”
得到的回应还是轻轻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都不是的话,那是什么原因。
辰阳换了个思路,在想是不是自己绑的太紧了,用手指探进去试了试,确实好像有点紧。
太紧的话不行,会影响血液循环,对伤口的恢复也没有益处,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影响伤口的愈合。
这样想着,手已经撕开了胶带,顺着边边,慢慢地解开了缠在脚踝处的厚厚一层纱布。
刚刚包扎的时候他没看,这会儿看他拆开,小心翼翼的,弄的很仔细。
全部都拆开后,又重新涂了一层药粉,牧遥不清楚那是什么,在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小小的,就几厘米的样子。
重新拿出纱布,小心翼翼地缠上去,一圈叠着一圈。
他的注意力其实都在辰阳的手上,又细又长,但是骨节分明,隐隐能看到上面的青色的血管,一条一条缠绕在手背上,顺着手腕向手臂走去。
眼神专注,好像是在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不仅仅是动作上面的小心翼翼。
牧遥的视线,这次就一刻都没有移开过,从始至终,他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但是看着看着,好像有点模糊不清了。
一股莫名的情绪又涌上心头,堵得慌。
脑子又开始嗡嗡响,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又显得那么不真实,摇摇欲坠。
周围的东西,沙发桌子包括墙壁,好像以一种很扭曲的形态摇晃着,一直在他的周围转啊转。
所以的一切都开始虚化,包括眼前的人。
他好像在抬头看着自己,嘴唇在动,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是他一句也听不清,都听不清。
头好痛。
辰阳拍了几下他的腿,没反应,抬头又加了几声,还是不给他一点点回应,问他疼不疼,不吭声,紧不紧,也是一声不吭。
就那样呆呆的望着自己,眼神空洞。
这是又在发呆了。
蹲在地上半天了,腿有点麻,扭了几下脚,刚想起身拍拍肩膀叫他的时候,对面的人动了。
他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
那一刻,牧遥的眼睛亮了起来,就一瞬间的事儿。紧接着,一大颗眼泪,直直地砸了下来。
就在他朝前倾的同时。
辰阳以为他要跟他说什么,还体贴的往前了下,想听清楚在说些啥。
下一秒,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脸上,左半边脸,被一只手紧紧地包裹住了。
他的手很凉,如果仔细感受的话,还带着些许颤抖。
接着,他的面庞在自己眼前放大,继续放大,再下一秒,嘴唇相碰,他的唇贴了上来,凉凉的,软软的。
他附身,亲了他。
就在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