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在一瞬间又恢复了狰狞和偏执。
谢昭野平静地抬抬手,“四皇子,该上路了。”
其实这种事完全不需要谢昭野来,只不过,他不亲眼看着四皇子死就不会放心。
“谢昭野!你以色侍他,真以为能一直得他青眼吗?天家无情!他江烬梧杀兄杀弟,更是其中佼佼者!来日,我就在地下看着你怎么被他卸磨杀驴!”
谢昭野嘴角一翘,步子迈了几步上前,在四皇子耳边落下一句,“承四皇子吉言,臣一定早日凭着臣这副姿容爬上太子殿下的榻。”
说罢,也不管四皇子作何反应。
只一个眼神,便有人将酒强行喂进四皇子嘴里。
铜杯落地。
四皇子扼住自己的喉咙,至死还在愤愤念着江烬梧的名字。
谢昭野最后瞧了一眼四皇子七窍流血的死状,朗声下令:“陛下已经将他废为庶人,拖出城外烧了便是。”
……
谢昭野回去向江烬梧复命。
“殿下,四皇子走得很安静。”
江烬梧负手站在廊下,“孤知道了。”过了会,“让人在城外找块地葬了吧。”
谢昭野一边想着现在四皇子的尸身应该要准备出宫了,烧完后得把灰也扬了,彻底地斩草除根,一边温声应下,“好,臣去办。”
“不过……”谢昭野的语调突然一变。
江烬梧有些奇怪,转过身,“不过什么?”
谢昭野垂下眼睑,睫毛在眼下映下一片阴影,瞧着有些委屈,“您走了以后,臣还被四皇子骂了一顿。”
“他骂你什么了?”江烬梧皱起眉。
谢昭野苦笑着摇摇头,“无非也就是那些话,说臣以色侍人,不得好死之类的……”
江烬梧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心想,谢昭野其实也才二十岁,和江钰乾同龄,他又一向傲气得很,听到以色侍人这类作贱人的话能高兴才奇怪,更别说还有后头这句。
“你听他说什么?灌完酒也便罢了,平白听他胡言浪费时间!”江烬梧轻呵。
“臣只是想……”谢昭野低着头凑近了几步,“明明没做过,却被人这样误会,实在是亏得很。”
“所以,”他一声低笑,“不如殿下什么时间让我真以色侍奉上一回……也不算是亏了,怎么样?”
再一瞧,谢昭野哪还有一丁点委屈的模样?分明还嬉皮笑脸的!
江烬梧气笑了。
“滚。”
谢昭野就不滚。不滚就罢了,还留下来蹭了一顿饭。
默书进来给炉子添香,瞧见江烬梧难得地在出神,了然地笑了笑,“殿下在想谢大人?”
江烬梧不大高兴地瞥他一眼,“孤想他做什么?烦得厉害。”
只是今日见了他那圈禁了快两年多的四皇弟,被他一提醒,还真久违地想起了三皇弟。
三皇弟啊……真是鲁莽又自大。这种人其实最好对付了,江烬梧初被复立时甚至没把他当做过对手,不过也正是他太鲁莽,在江烬梧这里吃了亏,竟然派人去杀白蕴淳这个小孩子泄愤,那会白蕴淳也才不满十三。
但三皇子还真不是他动的手。是谢昭野串掇西宁侯干的。
宣徽二十三年的春蒐,谢昭野前一日给他传信,让他不要下场,于是当日他以不忍杀生的理由向皇帝陈情,天下皆知,他被废后在道观里抄了十年经,所以这个理由也算正当。
于是,他便端坐在上首看着三皇弟身下的烈马开始发狂,直直冲向雍武帝,三皇弟大惊之下企图再次驯住这匹野马,却一时“不慎”,直接坠马,当场身亡。
后来,这也成为西宁侯的十大罪状之一!
不过很长一段时间里,外头都有流言蜚语说是江烬梧干的,他没有下场同几个兄弟比试也成了佐证之一,连雍武帝都曾怀疑过他,确实给他造成了一点儿麻烦。
但若真是江烬梧动的手,他反而不会做得这么明显,难道下场去参与他们的狩猎比赛就会被那匹野马给伤了?笑话。
这大概是谢昭野的一点恶趣味。
谢昭野恨他。
他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