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梧扯扯唇角,流露出几分讥讽,“陛下,何必如此?我们不一直是互惠互利吗?说得好像你真的有多纵容我一般,我们各取所需而已。”
雍武帝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你!”
江烬梧冷冷道,“这个太子之位,臣现在也不是很需要了,陛下若是看不惯我,废了我就是,反正我也不是没有被废过。”
“放肆!你这个逆子!”
雍武帝:“你把东宫当成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了?别以为朕不知道,是不是谢昭野又在背后撺掇你了?”
江烬梧神色一冷,“你何必扯无关之人?这和谢昭野有什么关系?”
“好,那你告诉朕,宣徽二十五年,三月初十,你在哪?”
江烬梧身形一怔,负在身后的手蜷成拳头。
雍武帝冷笑道,“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因为这小子胆大包天,看在褚卿有过功的份上朕当初也不是不能放他的遗子一条生路。”
江烬梧说,“我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哼。听不听得懂你心里有数。朕说过,你若是想,这个太子可以继续当下去。”雍武帝道,“你自己说的,在太子位上一天,就会当好这个太子,你及冠已经多年,朕为你择太子妃于情于理都没有错!”
江烬梧看着雍武帝,心觉可笑,这么多年,他还真是从来没有变过,而幼时曾孺慕过这个父亲的自己更加可笑。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择秦家女为太子妃究竟是为何陛下心知肚明。”
说到底,雍武帝对他从来是利用居多。父子之情?呵,恐怕还没对江钰乾的一半深。
幼时他还不太懂,但后来再不知事也懂了。
从他出生开始他就在忌惮他这个嫡子了,现在的秦家不就是他一手扶持出来和白家分庭抗礼的吗?白家倒了之后,他又扶持西宁侯和秦家对打,现在西宁侯也倒了,秦家树大根深,他倒是想起处理秦家了。
他是帝王,帝王无情是常态,可实在……令他厌恶至极。
雍武帝被这么怼了一通面子上挂不住,一双眼睛几欲喷火,指着江烬梧的手指都在颤抖。
“你给朕滚出去跪着!让那些人好好看看你这不孝子的面目!”
江烬梧神态不变,细长的眼尾流出三方讽意,嗤笑一声,“遵旨。”
说罢,他转身,一步一步十分自若。
默书在外头听到茶盏摔碎的声音早已急得不行,但无令又不敢进去,见到江烬梧出来眼前一亮,“殿下!”
江烬梧却一言不发,掀开袍子在被晨雨濡湿的青石板上直直跪下。
即使是跪着,脊骨依旧挺得板直。
“殿下!”默书急切。
*
雍武帝新提拔上来的年轻太监总管林容步履匆匆进出几次。
不一会,领来了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年轻官员。
满朝上下,能以弱冠之年穿上这三品红袍的人屈指可数。
默书一边焦虑一边担忧地时刻注意着江烬梧的情况,远远望见被林容领着过来的谢昭野不由一愣。
谢昭野从江烬梧身旁走过时,脚步微顿了一下。
却听林容温声:“殿下,陛下说,让您到里面再跪。”
谢昭野眸色一冷,看了眼传话的林容。
江烬梧面无表情起身,径直走进殿内,在永和殿内跪下了。
谢昭野抿了抿唇,随即行礼,“臣见过陛下。”
“起来吧。”雍武帝随意摆了摆手,眼里好像看不见江烬梧的存在,“你说有要事要禀告?”
谢昭野呈上了刚拿到手的认罪书,“今早抓到的刺客已经招供,太子遇刺事关国本,所以臣马不停蹄便前来向陛下禀告了。”
雍武帝却并不急着看,而是神色不明盯着谢昭野:“朕不是让你起来吗?怎么还跪着?”
谢昭野:“太子殿下面前,臣不敢站。”
雍武帝被气笑了,“好,既然朕这个皇帝都命令不了你,那就跪着吧!”
谢昭野从容俯首,“臣遵旨。”
江烬梧穿得单薄,上京的隆冬是什么时节?谢昭野也不知他在殿外跪了多久。他身上还有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且他奇怪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和皇帝怄气的缘故,从谢昭野出现到现在,都没看他一眼。
雍武帝已经看完了认罪书,却一直没有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瞧了眼谢昭野,又看了看江烬梧,片刻后,“起来吧。太子也不必跪了。”
江烬梧面无表情谢恩:“谢陛下。”
江烬梧起身后,谢昭野才慢一步谢恩起身,他敏锐注意到,许是跪得久了,江烬梧起身时膝盖有些轻颤。
“这封认罪书上所供,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