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侍卫撤了出去,一时间,四周静谧无声。
那只有力的手再次将她拉了起来,“在本王面前,你不必拘礼。”
她被带到魏王的身边,不得不在魏王旁边的椅子坐下。
“是。”
“绿翘,”他松开了手,“你怨恨本王吗?”
“奴婢、不敢。”
“不敢,那便是怨恨了。”
“奴婢没有这种心思。”怨恨吗?她怎么能不怨恨呢。
要不是王爷松口,当年书兰姐姐怎么会被人虐待致死,扔进乱葬岗,死后都不得安息;要不是王爷,她怎么会和公子断了联系;要不是他下令,凌哥哥怎么会被打断腿。
可是,她更怨恨自己。
如果自己不是王府的家奴,而是托生在一户普通的人家,就不会遇到王爷,更不会牵连到凌哥哥,害他断了腿。
她不应该活在世界上。
为什么她当初没有和娘一起死了呢?
“你可以恨本王,”萧懿眼眸深沉,“世上恨本王之人何其多,不差你一个。只是你要记住,今日之事只许一次,若有下次,本王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
“同样,你若温顺些,学着讨好本王,那些你在意的人,自然平安无虞。”
绿翘听到这话,抬眼看向他,却不想对方正在凝视她,眼神全然不似平日那般凌厉。绿翘意识到,魏王没有开玩笑。
这是一句承诺。
她希望嬷嬷安享晚年,希望凌哥哥余生安康,也希望公子可以逃出那个可怕之地。
如果牺牲自己,就可以换来他们的平安,她愿意。
绿翘斟了杯茶,轻轻放在他的面前,“夜深了,王爷想必累了,请用茶。”
听到这句话的萧懿,只觉肩上的万千重担在刹那间消散。朝堂的波诡云谲,得知她逃跑时的怒意,通通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他本不应该这样轻易放过她的,但他就是不忍心责罚她。定是那些居心叵测的奴才,诓骗她,想让她激怒自己。
所以,罚那些奴才足矣。
他接过绿翘递来的茶,缓缓喝了下去,顿觉神清气爽,从未喝过如此清甜的茶。
“你也累了,早些歇息。”萧懿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不禁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明日的课不必去了。”
绿翘第一次没有躲开他,任他摸自己的头发,“谢王爷,奴婢也想好好休息呢。”
见绿翘没有表现出抗拒之色,和他说的话也比往日多,他好看的眉眼染上了笑意。不管绿翘心中是何想法,只要她的态度有好转,终有一日,自己会取代那个戏子的位置,成为她最在意的人。
“柳上烟归,池南雪尽,东风渐有繁华信。”
他离开时,呢喃着这句词。
绿翘盯着他高大的背影,他前不久才吩咐侍卫打断了一个人的腿,他怎么能这样云淡风轻。
还是说,书兰姐姐、凌哥哥这些人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
所有人都说自己空有美貌,如果自己没有这张脸,是不是也会落到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姑娘,早些睡吧。”欢喜在门外,犹犹豫豫着没有进来。
绿翘抬眼,“是你吧。”
“奴婢听不懂姑娘的话。”
“我和凌哥哥说了什么话,是你告诉透露出去的。”绿翘并不是傻子,就在刚刚她想明白了,芙蕖和凌哥哥都和她说过公子的事情,所以才被罚了。
她和凌哥哥说话的时候,只有欢喜能接近他们。
凌哥哥不可能把这些说出去,自己更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欢喜了。
“奴婢,”欢喜低下头,声音低哑,“奴婢对不起姑娘。”
“我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奴婢知道姑娘是个好心人,”欢喜不忍说下去,“可奴婢是王爷买来照顾姑娘的,王爷问什么,奴婢不得不答。”
绿翘背对着她,忽而感到一阵胸闷。
同为奴婢,她岂会不知欢喜的为难之处。
身契在他人手中,生死全凭主子做主,凡事只能活得小心翼翼。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姑娘,”欢喜噗咚一声跪下,“奴婢实在没有想到,王爷对此事的反应这么大,更没想到凌小厮会被打断腿。姑娘要打要罚,奴婢合该受着,绝无怨言。”
绿翘轻叹一声,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