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擦干净手才接过嬷嬷手里那件嫩黄色的春装,沉甸甸的一摸便知是好料子。
这么好的衣裳,总管家的女儿居然说扔就扔了...
绿翘只觉得可惜,抱着衣裳不撒手,“谢谢嬷嬷,我又多了一件新衣裳。”
单嬷嬷摸了摸她的头,“快去吧,离开久了别人又要说闲话,说你不立事,动不动就往这里跑。”
绿翘本想见了陵哥哥,和他们一起吃顿饭后再回去,可她一向听嬷嬷的话,闻言只好收拾了东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春寒料峭退去,天气渐渐暖了起来。
王妃娘娘又想听戏了,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招来绿翘,替她去望江楼请公子慕来王府。
绿翘得了娘娘的命令,自是不敢怠慢,理了理衣襟便以最快的脚程赶去望江楼。
和上次来时不同,她说明来意后,小厮只是让她在楼外等着。
绿翘倒是不在意这些,只要人能请到便好。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听到马车由近到远踏在地上的“哒哒”声。
她循声望去,盯着灯笼上那个似曾相识的图案出神,电光火石间,她眼眸霎然亮了起来。
这是....当年恩人乘坐的那辆马车!
在她又惊又喜的目光下,公子慕一身素衣从楼里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缓步踏上她面前的马车。
“这是、这是公子的马车吗?”
车夫面露几分不耐,“不然你以为呢?这是独属于公子慕的马车,除了他任何人不得搭乘。”
绿翘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马车里若隐若现的身影。
“替这位姑娘雇一辆车来,天气炎热,莫要晒坏了她。”马车里的人掀开车帘一角,似乎想说些什么,又轻轻放下。
他的声音和当年恩人的声音逐渐重合,绿翘如梦初醒,她真是笨啊,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恩人来!
“公子!”她急急说道,“奴婢不热,奴婢只需要跟着公子的马车走就好了。”她报答恩人还来不及,怎么可以让恩人破费呢?
“路途遥远,你又是个姑娘家。”他顿了顿道,“不必顾忌银钱,在下会替姑娘付。”
车夫见状,粗声粗气劝道:“他都说替你付钱了,你别再推辞浪费时间了!”
绿翘怕惹恩人不快,便没有再推脱。
二人乘坐马车抵达王府后,照例由绿翘引他进府。
公子慕不动声色走在她身侧,心中讶异这个丫鬟为何忽然对他热络起来,注视他的眼睛亮极了,好像一颗耀眼的黑曜石。
“公子小心脚下的路。”绿翘耳根红红,回头迅速瞧了他一眼,提醒他别被石子绊到。
他眸色深深,半晌才回道:“姑娘,照顾好自己即可。”
一路无言,绿翘引他到了王府的戏园子,此地前几天王妃娘娘刚刚吩咐人翻修过,处处皆新。
今日公子慕唱的戏不似从前那般压抑,绿翘在台下看着他,心中欢喜得不得了。老天爷保佑,居然真的让她找到了恩人。
珍珠随意一瞥,瞧见她这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暗道她没出息没见识。
待绿翘小心翼翼送走公子慕后,珍珠逮住她,嘴角一扬道:“说你是个没见识的野丫头你还真是呀。那个唱戏的是什么人?那是戏子,是下等人中的下等人,最为卑贱,你万万不可与这种人交往过密,知道吗?若不是看在你我同为娘娘院里的人,我才懒得你提醒你。”
绿翘涨红了脸,“他、他不是!他不是下等人,更不卑贱!他是天下顶顶好的人,珍珠姐姐不可以这么说他。”
“哟,为了他都学会顶嘴了。”珍珠嗤笑几声,“那你就去吧,去找他,问他能不能娶你。看他会不会为了你浪子回头,做你的贤良夫婿呀?好了,我和你开个玩笑而已,瞧你都快哭了。”
珍珠边笑边走远了。
绿翘气她贬低恩人,又恼她拿恩人和自己开这种玩笑。可珍珠走得快,又是王妃娘娘身边的红人,她根本说不得。一股委屈无处发泄,只得默默咽了回去。
是夜
魏王少见来了王妃娘娘处留宿,绿翘在廊下值夜,望着月色出神的时候,忽而听见王妃娘娘问了一声:
“妾身院子里有个丫鬟聪明得力,可惜不识字。妾身想着,要不要教她识识字,方便她日后侍奉妾身。”
魏王清越的声音透过房间传了过来,“哪个丫鬟?”
“她名叫绿翘,年纪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