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
魏王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天灼灼烈日下,无意间瞥见的那抹人间绝色。
可是那个丫鬟对他避之不及,实在令人恼火。
他就那么可怕?
想到这儿,他随口说了句:“一个丫鬟而已,学字何用。”
王妃娘娘悬着的心放下了,她原担心王爷会对这个貌美的丫鬟另眼相看,现在看王爷的态度,似乎不记得那个丫鬟,对那个丫鬟更没什么不同。
“全听王爷吩咐。”
久久无言。
在廊下值夜的绿翘紧咬着嘴唇,默默裹紧了外袍,心想今夜的风真冷,吹得她快要流泪了。
魏王是王府的天,他说丫鬟学字无用,意味着她不会再有机会识字了。
她不甘心。
为何有的人生下来就可以读书,而自己生来就是丫鬟、只能卑躬屈膝从别人手下讨生活?
守夜结束后,她回去躲进自己的被子里,耳边回响着王爷那句轻得好似羽毛的话,那么轻,却将自己仅剩的渴望剥夺了。
她眼眶湿润,抱着被子的一角,抽噎着睡了过去。
次日
绿翘很快忘了昨晚的事,重新打起精神来,用心细致地清扫厢房,每个角落都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
“绿翘,你去娘娘屋里取娘娘的金丝扇来,动作麻利些,娘娘在花园要用呢。”说话的小厮,是院子里平日里负责搬动杂物做重活的曲宏。这人总是笑呵呵的,因着八面玲珑的性格,颇得娘娘欢心。但他对下人们很严苛,动辄打骂,背地里大家都叫他“笑面虎”,丝毫不敢得罪他。
“是。”绿翘擦干净手便要往娘娘住的房间去。
“绿翘姑娘,你是叫绿翘吧?”曲宏忽然拦住她,一双灰溜溜的眼滴溜溜打转,“绿翘姑娘,你可知在这王府,甭管是谁想要有脸面地活下去,都需有个倚仗。鄙人不才,家中父辈皆在府中有个好差事。”他说着手覆上绿翘的胳膊,色眯眯道,“像你这种姿色的丫鬟,莫说全京城、就是王府里也一抓一大把,扔进人堆里都找不着你。但你宏哥哥别的优点没有,天生一副好心肠,可怜你无父无母,也就不嫌弃你了。只要你跟了宏哥哥,家里的房产田契都交于你管理...”
绿翘一把甩开他,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你在胡说什么!”
“呵,小丫头,我劝你不要不知好歹,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曲宏下不来台,脸登时拉得老长,阴恻恻地笑道。
“福气?这福气谁稀罕,你若还不离开,小心我去回禀娘娘!”绿翘手撑在背后的桌上,就近摸了摸,摸到许久未用的香炉。
她略一皱眉,接着紧紧握住了香炉。
“切,回禀娘娘?你还真以为你是娘娘面前的红人,你说什么娘娘就信你一面之词?”曲宏缓缓迈出了门,临走又不忘加上一句,“你猜我要是回禀娘娘,说你狐媚子,整日想着勾引府里的男人,娘娘会不会把你发卖了?会把你卖到望江楼、还是哪个画舫穷巷?哈哈哈哈...”
他离开后,绿翘仍然惊魂未定,握着香炉的手微微发抖。
不知怎地,小时候那些已经渐渐变得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从前杂役院和司衣堂的小厮丫鬟们也这样骂过书兰姐姐,说她是狐媚子不安分,必是个暗地里四处勾人的浪荡蹄子。书兰姐姐天生细腰兰胸丰臀,他们背地里说定是被男人滋润大的。书兰姐姐听了那些话,隔日便用布把胸和臀一圈圈缠住,缠得越小她越开心。
那时绿翘并不懂她束胸的用意。
现下想来,却是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绿翘急速呼吸,平复了心情后匆忙赶去了王妃娘娘居住的屋子,那柄金丝扇正放在娘娘的妆镜前。
她快步上前拾起金丝扇,双手捏紧扇子急急出了门去。
“做什么要这么久!”珍珠站在花园的小道旁,一见她便快步走来,从她手里夺去了金丝扇,“好在娘娘今日心情好,没有过问为何磨磨蹭蹭这么久还没取来扇子,不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绿翘想要告诉珍珠方才曲宏说的那些混账话,目光一瞥,却看到曲宏跟在珍珠后方不远处,冲她龇牙一笑。
珍珠似是不耐,“还愣在这儿干嘛?等人给你抬回去?”
绿翘慢吞吞离开,只觉心里发毛,越想越觉得恐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去之后,她迫不及待从箱子里翻出了一块长布条,检查了房间没有别人后,她脱下外裳,回忆着小时书兰姐姐的做法,一圈又一圈将自己刚刚隆起的胸脯缠住,直到她觉得快要无法呼吸才停下。
——
王妃娘娘的院子里,齐刷刷跪着两排额头伏地的丫鬟。
“今日凡是出入过娘娘屋子的人,都给我仔仔细细搜一遍。”珍珠在她们面前踱步,冰冷的眼神扫过众人,在绿翘前停了下来,“还有你,你去娘娘屋里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在场。你是最有可能偷了娘娘金镶玉镯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