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随尘愈发冷冰冰的脸,柳未夏面上委屈,眼底漫上浅淡的笑意,期待仙尊生气后转身离开。
先后干了沈随尘最不喜欢的事情,又是口出狂言又是举止越界,定然会被骂上一顿把人气走。
她眨巴眨巴眼睛,等待被驱逐。
沈随尘只淡淡扫她一眼,负手离去时顺手捻了一个法诀,一旁多出两个没有没有点睛的纸人。
撑着伞对纸人吩咐:“带回去,把她弄干净,再学规矩。”
柳未夏眼底的光一点一点熄灭。
不要啊!
沈随尘步履轻盈化为一阵风,转眼消失在了原地,留下她和两个纸人三面对立。
柳未夏地上爬起来,看着沈随尘消失的地方暗骂:
趁人之危,绝对是故意的!
两个没有活人感的纸人努力学着人类举手作揖,说出的话更是没感情:“请姑娘跟我来。”
另一个去捞她:“姑娘,姑娘,走,走。”
得,还有个智力不详的结巴。
两个纸人看着轻飘飘,腾云驾雾的本事却不错,毫不费力地把她带到某一处修缮还不错小屋。
屋内设施一应俱全,比她那个要什么缺什么的木屋强了不知多少倍。
纸人离开前冲她拱手:“姑娘,请沐浴。”
结巴的那个拿着一卷书往这里飞奔,看书皮居然是沈随尘曾经定下的“规矩”。
——独属于明墟山的规矩。
柳未夏一看都这个就头疼,摆手让它拿走。
谁知那小结巴屁颠屁颠地把书卷放在桌上,手臂上搭着一身水蓝色衣裙,左右立在浴桶两侧,豆豆眼期待地看着她。
柳未夏走过去在他们面前蹲下,一只手揉上薄薄的纸片:“我不喜欢有人看着,就算你们是小纸片也不行哦。”
两张涂了颜色的戏剧脸耷拉下去。
“不过,”她话锋一转,神神秘秘地冲两个纸人招手,待对方凑到身边时,才非常小声地问:“你们告诉我,仙尊的喜好是什么,那就好说。”
四只豆豆眼重新点燃起光芒,惨白的脸颊居然变得粉红,两只纸人害羞地偏头对视,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八卦的燃烧。
说话结巴的那个道;“书,打坐,修炼,喜欢。”
说话利索的翻译:“我们仙尊最喜欢读书人,有涵养有气度,还有勤奋刻苦,一心修道之人。”
这两个纸人言之凿凿,听的柳未夏都信了几分。
她“哦”了一声,两只手分别拎起一个往外走,嘴上还不停问:“那最讨厌什么呢。”
“不,规矩,笨笨,不喜欢。”
“我们仙尊最讨厌那些不守规矩的,喜欢觊觎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有无知蠢笨的人。”聪明的纸人仰起脸,疑惑问;“你要做什么?为什么拎着我们。”
走到门口,暖光照耀在脸上纤细的睫毛,她的气色好上不少,说话都带着喜气:“当然是沐浴,你们两个小纸片不许偷看哦。”
她嘻嘻笑着:“否则把你们当柴火烧了。”
“!”
“!”
*
夜已深,回到住处。
明墟山的主殿并不华丽,山顶高耸入云,雾蒙湿漉的云雾缠绕盘旋于整个宫殿周围,由迷雾环绕看不清殿堂。
殿内一侧的其中一个房间里,整个殿内飘淡淡的熏香,灯火噼里啪啦燃烧着,男人褪去纯白无垢的外袍,露出一截紧致的腰身。
可以说是穿衣有肉,脱衣显瘦的类型。
瘦白的身体拖着一截长长的外袍,踩在地上的脚背沾着浴水,踩过的地方留下一段湿痕累累的水迹。
男人抬起头,缕缕发间滴下一串如同银丝般的水底,洇湿裹着胸膛的里衣。
只有一人的室内燃香点灯,摇曳的灯火映湿了眼底的无奈。
夜阑人静。
他披着试发,坐在棋盘残局独自对弈,嗓音一如既往清冷;“再不出来,视作逾矩。”
逾矩会有什么下场,明墟山的人一个比一个清楚,什么去戒律堂受罚都算是小事,落在沈随尘手里才是真的痛不欲生。
这一点别人清楚,柳未夏也清楚。
狭小的衣柜中,她蜷缩在全是另一个任味道的衣服里,手臂和大腿紧紧贴合,整个人以一种奇怪毫无安全感的姿势存在。
刚才那句话顺着清风送入耳中。
柳未夏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缩的更紧了些。
笑话,真要被沈随尘抓住她岂还有命在。
原本只是为了来顺些东西,毕竟曾经的师尊手里还藏着她的芥子囊,芥子囊中的符纸随便找出来一张都是她现在买不起的。
以沈随尘的脾性,很快就会受不了她,把她赶明墟山,再幸运一点还可能获得沈随尘躲避她走的特殊待遇。
一举两得。
可惜天不遂人愿。
柳未夏扯着一件狍子盖在自己头上,心情从沈随尘进门开始变得跌宕起伏,掌心捂住下半张脸放轻呼吸。
一只手掀起头上的袍子,柳未夏颤抖着眼睫抬起双眸,正对上沈随尘冷若冰霜的双眼。
此刻万籁俱寂。
她紧紧攥着身下的衣服,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好巧啊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