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柳未夏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了什么?”
她似乎真的没有听到,暖洋洋的阳光落在眼睫上,晕出一层淡淡的暖黄。
迟西易看着那一小片光晕,嘴唇翕动多次,最终什么也没说。
面前的女孩不过是一个入门多年的十几岁女孩,师姐就算是夺舍也不会去夺一个正风华正茂的女孩的舍。
想到此处,迟西易心底泛起酸涩。
看啊师姐,我多么了解你,可是就算如此了解,还是无法知晓你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从前一起长大的情分被磨灭掉,他们之间就像是隔着一道鸿沟,无论怎么努力也跨不过去,只能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怎么追赶也追赶不上,那道鸿沟最终将他们分隔开。
迟西易点点头,看起来不是很想呆在这里:“没什么,或许是我听错了。”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他听错了什么,还是她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柳未夏回想起昏迷时的记忆,没有最梦也没有奇怪的念头。
她对自己的自制力一向自知,不可能说出前世的身份。
她观察迟西易的面部表情,这师弟除了脖子是红的,就数眼睛的动作最多,刚才还偷瞄侧面窗台的红梅,这会儿就和她对上视线。
迟西易扣着她的肩膀转过去,往刚才的房间里推:“你回去吧。”
“?”柳未夏回头,敏锐地觉得他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迟西易侧头,挠了挠脸颊:“没有啊,没有瞒着你。”
那就一定有事了。
能让迟西瞒她的事会是什么呢,她这个师弟一向胆子大,心也大。
应当是什么大事。
还不等她思考完,“大事”就先找到她。
谢余寒白衣飘飘,御剑而来,看到她和迟西易相处在一起,眉头蓦然蹙起:“脸白成这样,受伤了么?”
谢大弟子火眼金睛,一眼便看穿她现在身体虚弱,两条好看的眉毛顿时拧在一起,从她的眉眼描摹下去:“为何不好好照顾自己。”
“师兄管的如此宽,她和你没什么关系吧。”迟西易牙狠狠碾在一起,眉说出去的一个字都恨不得化为刀片。
她和柳未夏离得近,一把给人搂进怀里,挑衅地望着师兄那张阴沉地要滴出墨水的脸,柳未夏想要推他,因为力气不及只能被困着。
夹在二人中间,当一个安静的吉祥物。
按道理而言,吉祥物是不会说话的,装聋作哑这件事她熟的不能再熟,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她能现场从这里溜出南灵洲。
很可惜某人并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谢余寒冷若冰霜地把迟西易训斥一顿,分开二人时的表情似乎要把所有人冻成冰块,他声音冷冷:“回去把宗规再抄一百遍。”
迟西易吊儿郎当地应下,抄不抄就是后话。
他的注意力大多在柳未夏身上,就这一会儿,又发现这个女孩有一个小动作和师姐很像。
她们在烦躁尴尬的时候都喜欢游神天外,手上还闲不住。
“南灵洲的事长老门得到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顺便——”谢余寒停顿一下,眼神中出现买莫名的情绪,他吐出一句足以惊雷的话:“师尊意图收你为弟子。”
这不是惊雷了,这是炸弹!
不止柳未夏不可置信,旁边正要听他能说出什么好话的人反应更大,上前一步用力拽着他的衣领,
后面这扇门拉开,偷听许久不得不出现的楚轻薇同样满目惊色:“沈随尘一个没心的人,收她做什么?”
不只是她,其余人也是同一个反应。
*
回到道苍宗之前,柳未夏还抱有这就是开玩笑的想法,在看到人地那一刻她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
上山的小道不好走,每一步都是一场和内心艰巨的拉扯。
老实说,她是不想和沈随尘见面的。
顶着熏人的太阳一步步迈到山顶,途中没有用任何灵力,到达山顶时浑身都被汗水浸湿。
柳未夏骂了一声,一抬头和山顶等待的人对上视线。
沈随尘似乎早就等在这里,撑着一把伞遮挡刺痛阳光,独属于他的冷冽气息钻入鼻腔,缓解晕乎乎的意识。
身体实在是没有力气,谢余寒带着她回来时便有些虚弱,那上千的台阶更是要命,她虚虚地喘了一口气,眼前闪过一片纯白色衣摆。
映入眼帘之中,衣摆下方是一双云纹步履,往上腰带里什么都没有系,淡青色外袍罩在身上,再往上是一张熟悉的,眉如墨画的脸。
这张脸她永远也不会忘,恨意深深刻在骨子里。
头上罩下一片阴影,迟西易撑着伞垂眸看她,淡然情绪中隐约能品出几分不悦:“为何不用灵力。”
柳未夏眼珠子一转,脚下一滑扑到他身上,把头上的汗蹭了个干净,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灵力用完了,只能徒步上来,仙尊莫要嫌弃。”
沈随尘有轻微的洁癖,这样一弄他脸色沉下去,往后退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任由年轻的女孩摔下去:“不知分寸,行为逾矩,宗内的规矩都学去了哪里。”
从地上爬起来,柳未夏拍拍身上的尘土,展露出一个灰扑扑的笑:“我天生不爱规矩束缚,也不知道守规矩是什么样,我喜欢这样。”
沈随尘又道:“得寸进尺。”
要的就是得寸进尺。
她躲避在阴影下方,仰头和高洁出尘的仙尊脸对脸。
然后一只手摸上去,触碰到仙尊有些泛凉的脸颊,温度通过皮肤间的触摸传递,手下的脸却始终没有变暖。
她动了一下,整个手掌贴上去,身体忍不住前倾凑过去,与他鼻息交融。
“仙尊,你的脸好凉。”柳未夏挑眉挑逗道。
她逾矩的动作止于此,不过眨眼间被一股罡风掀翻在地,顺势滚落两下,原本灰扑扑的脸染上更多尘土。
柳未夏咳凑起来,手掌撑着地面:“仙尊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