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织房技术最好的师傅。
双儿摇头。
正此时,那几个管事都进来了。
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余音儿同样用雨前龙井招待他们,“还请几位先歇一歇,我先将手头的账本看完。”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识趣地没出声。
眨眼间,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余音儿手里的账本还没看完。
又一盏茶过去了,察觉氛围有些不对,刘家大郎有些坐不住了,他朝右手边的杨管事看了看,又朝左手边的严管事看了看。
见他们都没有起身说话的意思,他也只好暗暗按捺住说话的冲动,示意双儿再给他添一杯茶。
紧接着,第三盏茶过去了。
余音儿这才放下账本,面色凝重地抬起头,看向堂下坐的几人。
“几位应该知道,我请诸位过来的原因吧?”
她的声音本就婉转如夜莺,十分地动听,在如此凝重的语境之下,更显得一副刚刚上位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新官上任三把火。
管事们来时还以为,主院的这位三娘就像平日里那样,是个十分天真到处求知,对谁都没有大防的小娘子。
灵堂上的表现也不过是族里的人逼急了,所以当他们知道今后绮罗坊织房库房,都要由这小娘子来管事掌权,他们心中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偌大的余家,怎么能交给这么一个小娘子手里呢?
可看她方才的言语做派,看上去丝毫没有平日里假小子的模样和性子,相反,还真有一丝家主的气质。
刘家大郎心里更是产生了一丝她要杀鸡儆猴的错觉。
而他,正是那只鸡。
他坐不住了。
“娘子,我阿爹虽然卧病在床,库房里的事都没落下,他让我转告娘子,库房里负责贡品的丝线只余一百六十几斤,怕是有些不够。”
余音儿微微蹙眉,她知道库房里的丝线不够了,却没想到竟只有这么一点。
她问严管事,“那其他丝,可还够?”
库房有两个管事,刘管事和严管事,刘管事负责的是贡品相关,其余的都是严管事负责。
贡品的绸布要用专门的丝线,必须要十分讲究,而其他的布料虽然有时也会用到上等丝,甚至是与贡品绸布一样的丝线,用量也不会很多。
严管事放下杯盏,道:“其他丝线的量也不太够了,陈年的丝也没有了。”
绣房的陈管事道:“绣房这边也是这种情况,这两年收的丝本就不多,今年的订单量暴增,无论是绣线还是绸线,数量都不够。”
说着,他将带来的账本给余音儿看,“这是这两年收的丝量账本。”
这两年余泰元都忙于拓展海外的商务,丝线都由二房三房帮忙收的,前几个月,他们收丝的权利才被余泰元收回。
余音儿又想起在庄子上捡到的那团优劣混丝,冷冷一笑。
她接过账本,示意继续。
绮罗坊的杨管事叹了口气,也从怀中拿出一本账册,“也不知为何,自三年前开始,绮罗坊的销量就渐渐不大理想,时至去年年关,除了往年长期合作的订单之外,其他散户的订单减少了六成左右。”
他道:“我派人去查找其中缘由,查到仪真县彩凤坊和杨子县的丽香坊也有了彩绣云锦,虽然质量赶不上我们绮罗坊的,但以假乱真却是绰绰有余。”
说着,他从袖袋中拿出几块布料。
余音儿接过布料,眼神暗淡了下来。
这几块布看上去和彩绣云锦很像,但纹路却与彩绣云锦有所不同,在光的照耀下,真正的彩绣云锦会有彩云的光晕,这几块布却是暗淡的。
而且,摸起来比绮罗坊的彩绣云锦更硬些,似乎加了些什么材料,或者是……掺了其他品类的丝线。
余音儿将布料分到其他管事手里,问杨管事,“可查清他们的技术从何而来?”
杨管事摇头,“我家小子潜伏了好几个月,发现他们的布料都是自己织房里出来的,只不过……”
他说着,看向一旁织房的田师傅。
田师傅顿时红了脸,“老杨,你什么意思?绮罗坊和织房同气连枝,要是绮罗坊的布料卖不出去,于织房有什么好处?”
杨管事赔笑道:“田师傅,您莫要生气,我这也是在合理怀疑,有人泄露彩绣云锦技术只是众多猜测的其中之一,也不排除是有人潜入织房盗取彩绣云锦的技术,还有一个猜测便是,他们有高手,可以解析我们的技术。”
他顿了顿,道:“技术这东西,若是一直止步不前,总会有人破解,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绮罗坊的生意。”
“娘子。”他无奈道:“虽然因为彩凤坊丽香坊,绮罗坊的订单少了很多,但按照目前库房的丝量来看,怕是先前的订单,绮罗坊都无法按时交货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