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阿日斯兰殿下,您不也是权贵吗?难道您会懂得百姓之苦?”范睦守垂眸,伸手探入河中,舀上一掌河水。
他探查着阿日斯兰的真实想法。
阿日斯兰坦言:“本王子可不敢狂言,懂得什么百姓疾苦,就单说你,难道你不想大权在握,到时候哪样的世道还不如你意?”
权势,实在诱人,范睦守闭眼冷静:“那是功成,一旦失败,你们北原消失,只在旦夕之间,范某轻贱,难当大任,殿下另寻高人吧。”
“窃国者侯,本王子还是劝范公子好好想想。”
范睦守拒绝:“不必了,不过殿下以后还是少听墙根。”
阿日斯兰颓唐的坐起身来,也不拿着身份说话了:“我那时就想找你来着,没想到温贤公主也来了,只好先躲了起来。”
谈话间,到了定州,范睦守准备起身告辞。
“你也不劝我保密?”
“我敢来找你,自然是有底气的,难道你活够了?敢把这事说出去?”阿日斯兰抱着弯刀耸肩。
范睦守摊手:“还想收点封口费来着。”
“这船你不用了,借本王子用来逛两圈。”
“记得还来码头就行。”范睦守给了钱就摆手离开了。
等范睦守到定州最繁华的珠绮街,去了常去的和裕酒楼时,林沅璟才知道他已经辞学了。
其实对林沅璟来说,她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各自回到最适合各自的地方,但范睦守最后那句问话,却让她时常想起。
若她和范睦守之间在无贵贱之分,会如何?
权势,带来的从来都是不平,而不平是所有纷争的源头,林沅璟见过太多权贵,没有人满足于现有的权力,世族们无一不想将所有人踩在脚底下。
就连她也会下意识的维护赵封延,自然的将范睦守排斥在外。
位高者诛求无厌,卑贱者命在朝夕,世族们抱守京州,恐是大厦将倾之象。
那晚,风雪夜话,说不上是谁触动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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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睦守刚踏进和裕酒楼,小二就轻车熟路的来了句:“哟,好久不见范公子,老四样?”
范睦守点头应答,就寻了个安静地儿,休息起来。
本来刚回到家,范睦守梳洗一番,准备睡个养伤觉,结果他爹急了,问东问西,他受不了,果断来了酒楼。
“一壶阑珊映柳,一盘凉翠白,一盘现切牛腹肉,一碟兴玉糕,范公子您慢用。”
范睦守饮着酒,就看到对面珍品斋的老板朝着自己招手。
“魏老板,我这刚回来,多大的生意,还不让我吃饭了。”范睦守来到珍品斋,把玩着店里的宝物问着。
魏丛品谨小慎微地低声说:“范公子,您这上京之前,不是托我售卖一尊合烟避雨炉吗?”
范睦守不在意的四处看着:“这炉子不是什么名贵物件,卖得什么价你自个儿拿着吧。”
魏丛品却鬼鬼祟祟的带着范睦守走到里间,打开一方木匣,里面露出数十颗天国石和光珠。
范睦守看见宝石,脸色却难看起来:“你可别同我说,这是那合烟避雨炉换的。”
“就是那炉子换的,我也知道那炉子不过是新奇物件,可是那夫人见了这炉子,就跟见了亲儿子一般喜欢,劝都劝不住。”
“合烟避雨炉确实新奇好玩,这炉子逢雨天点燃,烟雾如流水往低处流动,莫非当时是雨天,你点了这炉子?人家看着了?”范睦守问着。
魏丛品目光躲闪,回着:“确实如此,生意不好做,我也是想用这炉子吸引点客人。”
范睦守捡着一颗天国石打量着:“不过就算再喜欢,只这一颗宝石就够了,其他的还给那夫人吧。”
“她不要,道上的规矩我懂,就是为这事才找的您,我多次去过她府上退还,但她就是不要,还说您亲自归还,她才接受,范公子要不……”
范睦守合上木匣,斩钉截铁道:“行,过两日,你领我亲自去。”
见范睦守要走,魏丛品搓着手,笑问道:“范公子,那对清夜争辉珠可还在?”
“送人了。”听着问话,范睦守不悦地回完就走了。
听到此处,魏丛品捶胸顿足,他只见过那对价值连城的珠子一面,就再也难忘,夜里将那对珠子放在一块儿,就会争相比光,亮如白昼,分开也会各散幽荧,世间仅有。
他估摸着,肯定是范睦守倾心之人,要不然商贾之人,绝不会将这般宝物拱手相让。
两日后,范睦守看着自己的伤口,无奈的想着:“没想到温贤公主看着不近人情,给的药确实不错。”
随后,他便坐上魏丛品的马车,前往了那奇怪夫人的府上。
隔着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范睦守便瞧见那牌匾上写着‘李府’二字。
“这才上京几日,哪里冒出来个李大人?”范睦守心生疑惑。
魏丛品下了马车,上前敲着大门。
却从侧门探出个脑袋,左顾右盼,一副小心做派,悄声唤着:“别敲了,走侧门。”
范睦守见着这场面,拉住魏丛品:“你别是在干什么见不得光买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