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柳如黛同杜子游都吃惊。

“为何？别衣，这等别有用心之人，你做什么还要和他纠缠？”

“啊，公主，柳小姐说的很有道理，请三思啊！还是得早点禀明圣上此人不可留啊！”

温别衣微扬下巴，“我问你们，季应崇的出身是什么？”

柳杜二人对视一眼，这个问题不是明知故问吗？

柳如黛：“前长宁侯的遗孤？”

“那前长宁侯的出身又是什么？”

杜子游：“前长宁侯季铮和其妻应颜皆是圣上在镇和公主时期便忠心耿耿的下属，位居赢州都督，在圣上流亡时期私下收留圣上等人，还安置圣上私兵，养精蓄锐扩招军队。后又在圣上和定皇子之争中全力支持圣上，圣上登基念其攻，封侯赏地，季峥却自请去边疆镇守，与应颜在土山之战中殉国。”

温别衣补充道：“不乏有阴谋论说是母皇忌惮季峥功高盖主，所以季峥不去封地不留京城，带着家人远赴北疆苦寒之地，甚至不愿将季应崇一个稚子留在京中而是带去战场受苦怕母皇以此做人质。对吧？”

两人神情戚戚，这话温别衣敢说，他们可不敢妄言。

“我若闹到母皇面前，与她说她的战友之子不安好心，可是证据呢？我直接一通告状，能解除婚约能和季应崇立马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可以后呢？母皇对季应崇本就怜惜偏爱，我若只是空口白牙，她也不会发落季应崇，只会当我小孩子心性不定。”

“那季应崇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还可以养精蓄锐以后给我使绊子，我为何要这样？一时之快拒绝不了真正的问题，季应崇的把柄都没抓住我拿什么去请母皇降罪于他？季应崇既可用婚姻接近我瓦解我，那我为何不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语气平淡目光却坚毅，杜子游对永昌公主略微改观，他本以为永昌不过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乖乖女，无聊得很，想不到心性这般通透，倒是有几分意思。他摇动扇子，“公主，有兴趣交个朋友吗？”

和鬼主合作自是有益，温别衣应道：“好啊。”

可柳如黛还是忧心忡忡，“别衣，你长得比季应崇好看多了，你们成亲亲近岂不是他在占你便宜？”

温别衣觉得好笑：“这叫卧薪尝胆。季峥在赢州驻扎多年，亲信旧部无数，都是季应崇的势力，可除去这些，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你看，符坛不就和他有瓜葛？我没第一时间告知你，也是怕你藏不住事，对他的厌恶显露面上。”

柳如黛妥协：“好吧，我同意了。”

“臣不同意。”

梅疏风这么说着。

那日之后，果真如杜子游所说，罪责落在了张远身上——因是张远主动认罪，此事闹得甚广，有人愿意顶罪也算是结案给众人交代。至于仵作提出的胭脂疑点，也被草草掩去，不过是有个相好，那有什么稀奇的。

温别衣出了力，梅疏风于情于理都要上门道谢。

大概是杜子游多嘴与梅疏风说的这事，可能想让梅疏风插足好靠赌约赚钱。温别衣反问：“你有什么理由不同意？本公主还没同你算鬼市的账，你倒是理直气壮。”

前世的温别衣很坚定地同季应崇划清界限，令梅疏风自然而然以为这一世也会如此。他不想再见到公主同季应崇有联系，哪怕只是做戏，季应崇此人诡计多端，他会害了公主的。

他又想起公主提起季应崇时悲痛的眼神，这一世公主还未被季应崇伤害过，并没有前世那般抵触季应崇，他千算万算漏算了公主自身的变数。

他们不常谈起季应崇，唯有公主向他坦白那夜说了很多。公主垂着眉目，低着嗓音。

“我年少时天真荒唐，自以为能和心上人共享这天下盛世，对于孤高苦寒不屑一顾，幻想着和大家能一块幸福美满。到最后，没护住身边人也没护住自己。我以为我同季应崇之间，就算存了私欲也是还有情分在，结果到头来不过是痴心错付。”

“我时常想，也许我也没有那么心悦他，只是他让我失去得太多我没办法不恨他，这份恨让我变得不太好。我问他是怎么想我的，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他说，他从小便妒忌我，我拥有至高无上的身份和权力，他问我凭什么他就是寄人篱下的孤儿。他不是恨我，是嫉妒我，这一切都太荒诞。他没有把我当作过一个女子，在他眼里我只是公主，是他渴望的权力。”

那时梅疏风是怎么回答来着？过去许多年，梅疏风已经不太记得。他似乎是恭喜公主这世觅得真心良人，安威将军对公主的真心一如既往。

好像还说了关于他对季应崇的看法。

“公主，臣以为也许公主和季应崇之间从一开始便是错了，他即是嫉妒公主那就是把公主放在高位对待，他仰视着公主才会生出妒忌。情人之间是平等的，公主和季应崇乃是君臣的居高临下和如履薄冰，又怎能似真的恋人一般？公主无需介怀，君臣不忠和情人不忠不是同一回事，公主以后定能和安威将军圆满。”

公主欲言又止半响，最后道：“也许是我小时候顽劣，那时他总是不高兴，我去逗他，他总是不领情，我有时脾性上来就会罚他跪着。他性子也倔，我让他跪他就能一直跪，但也不屈服。后来我被母皇教训过就没有再这么做，再长大些我明了事理就更不会如此对他。他那时刚失怙，心思应该很敏感，也算是我幼时造的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