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雨自然看出眼前这个公子是女子,误以为是王爷的风流债,嘴上应承:“那公子便随奴家来吧。”她暗暗给小厮使眼色,小厮对捉奸的事司空见惯,也怕惹出乱子,自是懂红雨的意思。
温别衣也在吩咐柳如黛:“你等下叫一个姑娘,把她弄晕在包厢,扮作她的样子去寻杜子游,打探一下他对梅疏风之事的口风。他应该不识得你吧?”
柳如黛:“只远远的见过几面,没什么交集,我今日的模样他应是认不出。”
另一边,小厮急冲冲地去寻温念,“王爷不好了,红雨姑娘让小人来通知王爷,王爷的相好找上来了。”
温念一惊,“本王哪有什么相好?”
“有一名女子说是王爷的旧相识,要跟着红雨姑娘过来呢。”小厮解释,“那女子扮作公子样,瞧着也面生,不像是常来这地带的人。”
绾丝楼也常有女子来,许多人把这当作一个接头的地方,这儿鱼龙混杂,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毕竟楼主来头大,绾丝楼既安全且保密,常来的顾客名单是不会外泄的。
既然不是为了公事,那就是为私事,难怪红雨误解,连温念都好奇究竟是何女子是自己旧相识。
“无碍,本王便瞧瞧是何人。”
红雨故意走得很慢,温别衣在思索,也未察觉。
她装似无意道:“红雨姑娘这胭脂颜色可真靓,是何处的货物,改日我也同心仪的姑娘买一个。”
红雨捂嘴笑道:“那公子恐怕是要失望了,这胭脂,乃是江妆娘的试验品,一共也没产多少。因成本过大,江妆娘便没大量生产,只是当初做时送了奴家一盒,望我给她宣扬一番。如今怕是买不到。”
温别衣故作失望,“啊?那江妆娘做的试验品多吗?可还有剩余?”
“这奴家就不知了。”红雨撩着额旁碎发,“若公子诚心想要,奴家可帮公子问一声江妆娘。”
温别衣拿出碎银,递给红雨,“那就有劳姑娘了。”
红雨收下,乐道:“公子可真是个大气人。”
等到包厢,红雨敲门,温声道:“王爷,红雨来了。”
“进来。”
听见温念的声音,红雨一惊,面上不显,推门而入,“见过王爷。”
温念:“免礼。”
温别衣见温念毫不惊讶的模样,心里也察觉怪异,这竟然是提前通知了温念?难不成是有什么猫腻?
温别衣和温念,就如同柳如黛和杜子游,只是见过几面,并不熟识。温别衣今日化了妆,温念一时没认出,问道:“这位公子是?”
温别衣熟稔地唤道:“表哥,你不记得我了?”
两人虽是同姓,温别衣却喜欢唤他表哥而非堂兄——一般人自然不知这种天家秘辛,红雨疑惑地看着这一幕还以为是情趣。这一叫把温念七魂叫丢六魄,这世上叫他表哥的人唯一人矣。
温念细细看,认出温别衣的眉眼,比起奇怪更多的是惊讶。温别衣为何会在这?为何会找上自己?他尴尬道:“哦,我记起来了。方才,红雨以为你是我相好,这才提前会知我。”
红雨一脸歉意,“是奴家误会了,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海涵。”红雨不傻,能让王爷开口解释这件事,想必这人来头不小,王爷不想让对方心生芥蒂。
温别衣一脸好奇:“你怎么认出我是女子的?”
“姑娘的手骨,不似男子。奴家这点还是省得的。”红雨微微低头,欠身,“那奴家便先退下,二位请——”
“等下,你留下。”温别衣一指位置,反客为主,“坐吧。”
“表妹此番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温念咳嗽两声,也不欲唤温别衣的名字,只道“表妹”来称。
温别衣看看红雨看看温念,问道:“红雨姑娘是表哥的红袖添香?别误会,我只是好奇二位的关系是普通的客人,还是情人。”
温念不知如何作答这等隐私事,红雨羞红了脸,却也不敢先说什么。气氛变得僵持。
温别衣有些莫名,这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殊不知,这种关系最难回答,真心论不上,假意也不至于。可温别衣不懂,她心中对感情的看法便是,心悦便是心悦,不心悦便是不心悦,和身份没有关系。
最终,温念先道:“我是红雨姑娘的常客,红雨弹得一手好琵琶。”
温别衣又问:“红雨姑娘贵吗?”
换寻常人来问像羞辱,但温别衣一脸懵懂好奇的模样生出几分孩子气,红雨只认为她是单纯好奇。毕竟像这等干净人,肯定是不来勾栏之地,对价格好奇也是寻常。
温念:“红雨虽不是头牌,但也是四大花魁之一,价格自然是不便宜的。一个时辰得十两银子。”
那把章瑜卖了也见不到红雨一面。温别衣托腮,思考时变得严肃。
“那红雨姑娘素日可识得更北书院的章瑜?”
这话问得突然,温别衣没错过红雨面上的任何一丝细微神情变化。
红雨愕然,道:“这不是前日被毒杀的书生吗?奴家和他并不相识。”
不像说谎的模样。温别衣叹气,看来这事得去寻江心玥才行。
这下温念可懂了温别衣是为何而来,他试探道:“表妹何出此言?”
温别衣也不再试探,直言:“红雨面上的胭脂,同章瑜指甲缝里的是一种。”
红雨大惊失色,跪倒在地,“姑娘明鉴,红雨和那书生素不相识,绝无可能是凶手啊。”
“你快起来,怎么就扯到凶手了。”温别衣失笑,“只是一个线索而已,那人是谁都还不知道,又怎么能成凶手?”
温念见状,松一口气,解释道:“红雨出身本是良家女,她兄长被官府抓去给人顶罪,她父亲便用她换了十两银子去贿赂衙门,把她兄长赎出来。”
红雨起身,却似不在意,“这里的女子,和奴家一般可怜的多了去。姑娘不必挂心。”
温别衣扶额,心中戚戚,百姓遭罪,是统治者的无能。可母皇已经对国事尽心尽力了,这种事到底该如何去根除?
恍然间,她脑海中浮现一段场景,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虚空漂浮,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