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恒抬起眼,眸中带几分狐疑,“颜则病着,朕免了她的早朝。”
“哦,我懂了。”姬煦也不知懂了什么,他笑到嘴角咧向耳根,几乎是蹦蹦跳跳地离开御书房,简直像个孩子。
“姬将军,有喜事呐?”杭毓在外头叫住他,打趣道。
姬煦收住笑意,负手挺胸道:“杭大人不也甚是喜悦?”
杭毓昨夜见着了宿淮,将她从东丘海边捡的一些贝壳作为家乡之物赠出。今日又听陛下决定怀柔,杭毓高兴是自然的。但姬煦傻乐什么?她侧身过去,极有兴致,“姬将军因何而喜,说与下官听听?”
姬煦原本想瞒一瞒,但他喜不自胜,悄声道:“陛下同颜则,不日将有喜讯。”
杭毓一愣,没料到是这个。她扣了一下姬煦的头,道:“别瞎说。”
“我没瞎说。”姬煦比了双宿双飞的手势,“昨夜陛下这样与颜则议事的……”
话是越说越不堪入耳了。杭毓有些生气,“你这般做派,与铜刀无异,你可曾想过传出去,外头如何议论颜则?”
姬煦被杭毓责骂,心下委屈,更要证明自己,“本王没瞎说。昨夜本王给陛下与颜则送了老何的青梅酒!”
杭毓瞪大了眼睛,道:“姬煦!你疯了!”何路常之前成婚多年未有孩子,回到帝都与夫人团圆后,为此寻了许多办法。催情的青梅酒便是其一。军中同仁皆拿此事打趣,姬煦居然给皇帝和颜则送这个!
“颜则不是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总要下点狠心才行,不然她被司命宫神仙骗走了怎么办!”
“你、你还理直气壮?”杭毓快被姬煦气昏了。姬煦虽有孩子心性,但公事上素来学着姬恒,做到老成持重。杭毓怎么都没想到姬煦干得出这种事。她想起原辞来到军营后,姬煦一直都很为皇帝的“终身大事”操心,每天看见原辞进颜则的院子,他都上蹿下跳。杭毓本该多管管他。
姬煦义正言辞质问她:“我都不懂,你们这些人整天磨磨唧唧有什么意思!心悦一个人就该张嘴告诉他,和他成亲、生孩子!你捡一千、一万颗贝壳,都不如当着他的面,问他要不要跟你走。你就说你的马是汗血宝马,不比他腾云驾雾更慢。”
“你真是皇帝家里最蠢的大少爷!生在世上,人人都有一份职责,这比情爱更重要!重于泰山!”
“我不管。陛下又不是耽于美色的昏君,我就要给他找颜则当皇后。”
杭毓简直喘不上气,她骂道:“人笨就不要抖机灵!你忘了原辞还寸步不离跟着颜则?他昨夜没回司命宫!”
闻此,姬煦顿时无措起来,仿佛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搞出了大事,“可是……司命宫不是有宫规吗……你没离宫那会,子时前都要回去。”
“我是谁?我一个无足轻重的门下弟子!原辞可是上卿!”他都明晃晃想与颜则谈情说爱了,他还担心宫规?
姬煦大喊一声,跨步冲回御书房,“陛下——哥——昨晚——”
殿深处,一片日光透过花窗撒满皇帝的肩头,他头都未抬,只厉声呵斥:“出去。”
跟在姬煦后头的杭毓立马收回腿,当作自己不曾折返过。
姬煦落水狗一般,耷拉头说:“杭毓,怎么办?我是不是真把事办坏了?”
杭毓想起昨晚她离开司命宫,路过前任宫主的梅林鹤舍时,下意识驻步。晏岫名义上只有三个徒弟,但她对众弟子一视同仁,人人都喊她师父。杭毓也曾因同门取笑她不如原辞时,跑到梅林鹤舍求师父做主。晏岫不管何事,总是先把她搂进怀里,哄了再说。杭毓清晰地记得她衣袖里的梅花香。
昨晚去梅林鹤舍,已经见不着师父。只有一群小孩子还坐在门槛上,等师叔的糖。甘露把他们哄回去睡觉,说这个时辰了,师叔怕是留宿在外。
龙骧军即将拔营出发,原辞不能参与到人界的战争中去,在颜则走之前,他想多照顾她一点,也是情理之中。杭毓没有多想。
姬煦倒好,想得实在太多。
“事情坏透了。”杭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