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沈行之一身宽松的常服,镜框也换成了更低调的黑色,他双手插兜靠在墙边,看到周颐出现,直起身。
“不是说手机联系吗?”
周颐看到他冻红的耳尖,余光中,小巷那头大胡子仍在兜售着他的“好货”。
“这里不安全。”
沈行之摇摇头,伸出口袋里的手,将一个东西递给周颐。
是一个安瓿瓶。
周颐心头一跳,看向沈行之。
“放心,不是什么会要人命的东西,只是让他睡一会。”
温润的安瓿瓶躺进周颐掌中,上面还残留着沈行之手心的温度,周颐攥了攥,“我明白了。”
“剩下的计划照常进行,暗号,还记得吗?”
周颐点点头:“整点,一长三短鸣笛,我会在那之前解决。”
“好。”
沈行之将手重新插回口袋,目送着周颐再次走进那扇生锈的小铁门。
按照计划,只要等周颐抽身,埃文就会赶到,将私奔的陈酽捉个正着。
那时安娜家死压安娜私奔的消息也正是因为这个,因为一旦被另一家知晓,出于颜面,这场联姻就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忽然吗,余光中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巷口一闪而过。
沈行之眉头一皱。
陈酽?
周颐回到吧台前,陈酽并不在座位上,也不知道人去哪了。
刚坐下来,一个酒瓶便咚地砸在周颐面前,满溢的酒液从瓶口震出来,漂出些刺鼻的酒臭。
“就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男人一身酒气,挥拳就向周颐脸上招呼过来。
周颐瞬间警觉,身体往后一仰。
碗口大的拳袭来,却在脸前三寸处停住了。
男人的呼吸滞住,眼睛瞪大,像是见了鬼。
那鬼从他身后游出来,手里攥着一点冷光抵在男人腰后:“怎么,找我们家小狗有什么事?”
语尾轻飘飘上挑,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男人整个人一哆嗦,结巴着求饶:“没、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没事——那还不滚?”
男人立马连滚带爬地向门外逃去。
“看样子以为是大老虎,没想到胆量却是小猫咪,一把餐刀就吓跑了。”陈酽嘁笑,餐刀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刀光一闪,稳稳落回他手中。
“去哪了?”周颐问。
“呐。”陈酽一只手从桌面下拿上来,两瓶啤酒一撞,发出些叮当的脆响。瓶盖已经贴心地撬起,陈酽将一瓶塞进周颐手里,又用自己那瓶与他碰碰杯,笑起来:
“私奔万岁。”
见陈酽举杯,周颐也仰头灌下一口。
他盯着陈酽,听着那句“私奔万岁”,攥紧了口袋里的安瓿瓶:
“回房间吧,我累了。”
狭小的旅馆,浴室里水声淅沥,周颐捏着安瓿瓶,桌上的玻璃杯冒着热气。
他偏头看看墙上的钟表。
离约定的整点只剩五分钟了,等三短一长的鸣笛声从不远处的停车场传来时,一切就都该结束了。
收回思绪。
因为手生,安瓿瓶的尖端被捏碎,碎片瞬间割开掌心。
“嘶——”
周颐手一缩,疼痛强迫他集中注意力。他将瓶中的药液混进玻璃杯里,而后仓促地抽出纸巾按在伤口上。
纸巾渐渐被血液润湿,粘在伤口处,撕开时牵动着皮肉。
周颐皱着眉,额头附上一层薄汗。
“呼,热死了。”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吸饱了水的拖鞋嘎吱着踩过地面,向这边靠近。
周颐飞快将受伤的手藏于身后,转过身。
陈酽适时出现,身上带着浓重的水汽。
“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出周颐的异常,陈酽停下在擦拭湿发的动作,歪头看着他。
周颐摇头。
陈酽看到桌上的玻璃杯,长长地喟叹一声:“好渴呀,可以喝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陈酽兴高采烈地伸出手。刚洗过热水澡的指尖泛着温润的嫩粉,甲缘修剪得光洁而整齐,将玻璃杯拿起。
周颐盯着这动作。
耳边,秒针响亮地跳跃——
嗒!
嗒!
——嘴唇贴上杯口,软肉上的纹路清晰地印上杯口,消融了雾气。
忽然,陈酽眉头一皱。
周颐绷紧了身体。
“好像有点烫。”陈酽皱着眉将杯口拉远,捧到周颐面前,撒娇道:“帮我吹吹嘛。”
周颐盯着他,稍稍收敛下颌,吹了吹。
陈酽笑开了:“这样就好多了。”
水杯再次回到了陈酽唇边,水面倾斜。
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