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道纱制的屏风后面,南瑿正在木桶里沐浴,陈叁看见他赤裸的上半身,又听见哗哗的流水声,才意识到南瑿正在洗澡,他把冰桶放在地上,准备马上离开,可是他没想到冰桶很重,放下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动静,让南瑿注意到了他。
“是谁?”
陈叁见状,只能跪下行礼道:“回宸王殿下,奴才陈叁来给您送冰块了。”
南瑿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小满呢?怎么是你来送冰块?”
“他去冰窖取冰了,奴才想起来庖房里还有很多冰块,不知道殿下是要沐浴,就把冰块带来了。”
南瑿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就把冰块拎进来吧。”
陈叁抬头看着屏风:“我吗?”
“这里还有别人吗?”
陈叁记得他的等级好像是不够伺候皇子的,但是他没有再多说话,只是拎着冰块走入屏风里。
等他跪在南瑿旁边后,南瑿又说:“把冰倒进来。”
陈叁心想,这不得冻死啊。
“是。”他闭着眼睛,把冰块全都倒进了南瑿沐浴的木桶里。
倒好后,他准备离开,南瑿却问他:“你之前在长安殿,有没有伺候过南玉沐浴?”
陈叁如实答道:“伺候过的。”
南瑿后槽牙一紧:“那今日便由你来伺候本王沐浴吧。”
“啊?”
“你不愿意?”
“不是的不是的,奴才只是觉得自己太荣幸了。”
他拿起一个木瓢,舀水浇在南瑿的身体上。
这水温冰到陈叁把手伸下去都要打个寒颤,可是南瑿却安然无恙地泡在里面。
他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殿下这样会着凉的。”
南瑿本来在闭目养神,无所谓地说:“本王喜欢这样的温度。”
说着,他放松下来,把脑袋放在木桶的边缘上,陈叁凑近他,专心地往他的脖子上浇水。
这时,南瑿睁开眼睛,对陈叁说:“我突然觉得,你好眼熟。”
陈叁以为他又要说自己的气质像李贤妃,可是南瑿并没有这样说,而是认真地看着他:“我一定在其他地方见过你,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你再把脸凑近一些。”
陈叁不敢忤逆,愣愣地看着南瑿。
南瑿捏住他的脸,凑近了仔细地看,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寸。
“你……”南瑿话未说完,小满就搬着一箱子冰块跑进来。
“主子主子,冰块来了。”
陈叁顿时慌了神,瘫在了地上,拉开他与南瑿的距离。
南瑿对小满指挥道:“出去!”
小满不明所以地退下:“是,那奴才在外面等您的召见。”
陈叁虚惊一场,在地上重新跪好,拿起水瓢,可是他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一瘫,他怀里的银锁露出了一个角,又正巧被南瑿看见。
南瑿看见他送给南玉的银锁出现在陈叁身上,一时之间竟然很惶恐不安,但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问陈叁:“南玉对你好吗?”
陈叁如实说:“羲王殿下待奴才是极好的。”
“那我跟他,谁对你更好?”
陈叁心道:是南玉。因为南玉的性格在皇室来说,相对比较正常,何况南玉不拿他当下人来看,所以他与南玉是朋友,而他与南瑿,归根到底是主仆。
“殿下与羲王殿下待奴才都很好,奴才都感激不尽。”
这不是南瑿想听的回答,他想要的,是被坚定的选择。
他故意偏过脑袋,不去看陈叁:“那你为什么不去长安殿侍奉南玉?难道是因为他有了王妃不方便?”
陈叁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不是啊,奴才一直都只想到仙居殿来照顾您,从没想过再回长安殿当差。”
看见银锁,南瑿坚定地认为南玉一定喜欢陈叁,只是不确定陈叁的心意,这样看来,陈叁好像对南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嗔怪了一句:“你的手真凉。”
陈叁无辜至极,心想你都泡在冰块里了,居然还嫌我的手凉。
下一秒南瑿就抓住了陈叁的手,而他的手虽然泡在冰水里,但却是热的。
“你的身体跟冰块差不多,但是比冰块软多了,本王命令你把手放在本王的脖子上,不许挪走,这样冰水浇不到的地方,本王也不会觉得热了。”
陈叁腹诽道,天呐这是什么怪癖啊,仙居殿都住着什么神经病啊。
他乖乖地把手放在南瑿的脖子上,南瑿则安心地闭着眼睛,把身体里的热气传递到陈叁的手心。
陈叁的手,甚至可以感受到南瑿脖颈处薄薄的皮肤下血管流动的感觉,南瑿的皮肤白皙细腻,青色的大动脉清晰可见。
陈叁居然在这时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他现在掐死了南瑿,觐朝是不是就不会灭亡了?
可是他也只是想想,他怎么会掐死南瑿呢?
他手下的少年,长得这么好看,不说话的时候那么乖巧,跟那个亡国的叛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陈叁和觐朝的悲剧从这时起就已经注定了,在他对南瑿还没有任何深刻的感情时,就已经不舍得杀死他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南瑿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无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