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陈木也便不好再说什么,他的目光一阵飘忽,落到了陈森身上。
陈森一直站在他们旁边,刚才一阵兵荒马乱,三个大人都无暇顾及这个小孩儿。徐溪山怕刚才的画面把他吓到,于是轻轻凑过去问:“陈森?”
陈森呆呆的,直到徐溪山叫他第三声,他才缓缓转过头。
完了,别怕是吓傻了。
徐溪山摸上他的脑门儿,又摸了摸自己的,怕这么小的小孩儿经过刚刚的刺激突然发起烧。
陈木低声唤道:“小森。”
陈森这次反应很明显,但是却是很快哆嗦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陈木看他那副模样,叹了口气,转过脸去。
徐溪山道:“小森?”
陈森抬头看他。
徐溪山对着他扬起一个笑脸:“带我去你们家厨房烧个水吧!”
在后厨等水开的这段期间,徐溪山尝试着与陈森沟通,他对自己的名字没有什么反应,但对“小森”这两个字还有所回应,在一声一声的“小森”中,尽管他的结巴、古怪的音调和奇长的反射弧让这次交流略显困难与啼笑皆非,但徐溪山还是知道了一些这两兄弟的过去。
陈森是个小男孩,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说话,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少岁,不知道父母在哪,但是知道和哥哥相依为命,知道哥哥是卖东西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上学,想不想出去玩,只知道哥哥,哥哥。
他说,哥、哥......好、好,我......好。
徐溪山眼神微微一动,轻轻地拍了拍陈森的头,道:“嗯,哥哥好你就好,你好了哥哥也就好了。”
开水已经晾得差不多了,徐溪山端着茶壶往回走,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小森,那燏哥哥又是谁啊?”
谁料陈森还没回答,堂屋的帘子就被掀起来,卢杏就跑了出来,道:“终于来了啊。”
徐溪山转眼就把那个问题抛在了脑后,道:“再不来伤口都要愈合了是吧。”
卢杏没理他的插科打诨,转身给陈木倒水去了。
陈木吃了药,精神头好多了。他郑重其事地给卢杏和徐溪山道了歉又道了谢,然后拿出了两身干净的衣服,大方慷慨地让他们在这里暂时住上一晚,雨停了再走。
那天睡觉前,徐溪山迷迷糊糊地擦干净刚洗完的脚,准备睡觉,屋内暂时只有他与陈森二人,他正想跟陈森道声晚安,一直坐在凳子上的陈森却突然对着他说:“燏哥哥,燏哥哥是......”
徐溪山不知道他此刻为什么会提到这个名字,闷头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好像是在回答自己在厨房的那个提问。徐溪山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小森,你的反射弧是不是有点太......”
“是哥哥的......是哥、哥的......”后面的词汇似乎对陈森的水平来说实在是太难,他仰起头,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道,“亲.......亲。”
徐溪山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陈森似乎是表达不出来,最后用两个手对着碰了碰:“碰,碰。”
就算陈森再表达不明确,徐溪山再迟钝,这下也终于明白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让陈森不要往外说。
过了好几秒,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个“燏哥哥”,居然是陈木的对象!
那为什么提到那人的名字陈木会那么生气,是前任?
徐溪山把头往被子里默默埋了埋,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他现在有些睡不着,生怕谁说出去他知道这件事陈木会再次把菜刀架在他脖子上。
徐溪山面上一阵“青红皂白”、“五彩缤纷”,他现在除了一句“卧槽”以外,没有其他什么想感慨的了。
但那阵惊讶过去,徐溪山很快平静下来,虽然人家是gay,但那又怎么了,又不是喜欢自己。本是萍水相逢,他根本没资格对别人的性取向说三道四、评头论足。
反正不关自己事情,徐溪山也懒得再去多想,就这么沉沉睡去。
二人本是准备等雨停再走,谁知这大雨足足下了六天,每一天都是倾盆暴雨,连迈出大门都很费劲,两人只得在陈木这里又住了一些时日,也刚好再把卢杏的腿伤养养。陈木对此表现得很大方,自芥蒂消除之后,三人一说,才发现基本都是同龄,彼此之间聊得很开,竟也成了朋友。
第七天,雨终于彻底停了。
一道彩虹横跨过陈木家的屋顶,陈森拿着扫把站在门口,看痴了。
三个大人正在清扫门口和道路上的淤泥,陈木走过去,一拍陈森的肩膀,道:“扫地。”
陈森慢慢回过头,不看他一眼,低头在那里东扫一下西扫一下。
自那次陈木凶了他一回之后,陈森就不怎么搭理他了,陈木很是无奈,也根本拿这个弟弟没办法。
就在这时,从远处的河堤边突然跑来一人,正在大喊大叫:“救人呐!救人呐!要死人了!”
本是平静祥和的街道瞬间喧嚣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疏通河道......涨水......”
“听说淹死人了?”
“死人了?谁?!”
那边跑边喊的人走近了,这才看清那是一位花容失色的女子,她不顾形象地惊叫道:“救救何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