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成欢说到饭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也是位富家少爷,怕方郁林嫌弃,他认真保证:“碗是洗干净的,我亲手洗的!”
方郁林笑笑:“我知道了,我会吃完的。”
饭量不多,垫胃还是可以的。
方郁林以前只在手术室里吃过饭,没想到辞职后居然在手术室门口吃饭。
缝合手术时间对方郁林来说算短,对别人来说大概很长。
他吃了和成欢的饭,不好意思让人家陪着他等,于是开口:“一会我叫人把你送回去,别让韶晴远担心。”
和成欢表情平淡,那副样子根本没把韶晴远当回事,“韶晴远?他不会担心我的。
“我陪着你吧,一个人守夜太辛苦,晚上要不停起来喊护士换药,觉都睡不了。”
方郁林:“太麻烦你……”
“不麻烦,你之前不也帮我解过围吗。”
方郁林在酒吧偶遇过和成欢,对方当时被人为难灌酒,他顺手把人提溜出来。
方郁林没再跟和成欢客气。
过年找护工麻烦,有人陪他一起也有个照应。
他刚想答应下来,和成欢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韶晴远的。
才接通,韶晴远的声音就冒出来,他语气不爽地问:“你人在哪,不是让你回酒店待着吗?”
“我和方先生一起,想着……”
“方郁林?你跟他一起干嘛,想攀上他,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人家是方家的小少爷”
走廊安静,方郁林把所有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感叹两人关系真是奇怪,谈的恋爱真够复杂的。
和成欢注意到方郁林直白的目光。
他涨红了脸,有些羞愤的叫了一声:“韶晴远!”
韶晴远根本不管,言语依旧恶劣:“干嘛,造反吗?赶快滚回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方郁林听不下去,他伸手拿过和成欢的手机,阴阳怪气道:“让他待在这吧,夜黑风高的又没车坐。”
车都被开走了,和成欢要怎么回酒店?
韶晴远是眼高于顶的太子爷,他看不起方郁林也看不起自己对象,方郁林在他那是平民(中产阶级),那和成欢就是流、氓(没房没地没正当工作的人)。
听韶晴远的意思是一定要和成欢回去,不激他两句和成欢估计要走回酒店。
韶晴远:“他待那你一晚上不得照顾两个人,忙得过来吗?让他下楼等我。”
说完就挂。
方郁林把手机还给和成欢,说:“他一会就过来。”
和成欢听见韶晴远说让他下楼等,他和方郁林道谢后很快离开。
走廊又只剩方郁林一个人。
.
零点过,手术还没结束。
家人朋友发消息过来,方郁林装没看见,他关了手机。
一点过的时候手术灯牌灭掉,文同舟被护士推出来,方郁林听着护士的叮嘱一边把人推进病房。
“老婆……”
文同舟麻药劲没过,有气无力地喊方郁林老婆,声音小,方郁林以为对方喊他名字。
也是有耐心,文同舟叫一声他回一声。
等推到病房,文同舟终于喊累了,闭上眼像是睡着了。
方郁林关上灯,他坐在床前牵着文同舟那只没受伤的手,那只手吊着水,摸着冰凉冰凉的。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身体放松下来,眼睛也变得酸涩。
“吧嗒”一声,眼泪流下来落在手上。
借着窗外的光,方郁林清楚地看见手上的眼泪,还有卡在指甲与皮□□隙里的血。
他后知后觉文同舟流了好多血。
玻璃插进肉里得多疼。
方郁林想,他不该进卧室躺着。
文同舟当时在接电话,他要是在边上就会帮忙开酒。
明明什么事都不会有。
他们现在明明该一起坐在沙发上贴着看无聊的春晚,明明该给家人朋友打电话。
脸上的泪水被一只熟悉的手擦掉,文同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他声音沙哑:“新年快乐。别难过,流点血就当给新一年消灾了。”
病房里的光线亮了又暗。
窗外的天空炸开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爆竹噼啪的声音传来,医院之外的声音终于飘进方郁林的耳朵,他好像才恢复听觉一般,恍惚想起来过年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
不管怎么说,文同舟现在没事了。
方郁林扯着嘴角扬起个难看的笑,他握紧文同舟的手说:“新年快乐。
“睡吧,麻药劲过了该疼了。”
文同舟听话地闭上眼,这次是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