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来到了圣诞前一周,冷空气南下,接踵而至的是连续一周的强降雨天气。
江南栀抱着文件经过中庭时,听到前台传来欢快的争执声。
“往左五公分!再五公分!"行政部Lily踩着细高跟指挥,三个实习生正把三米高的圣诞树往大理石前台挪动。
墨绿色的松针叶子掉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气。
紧绷的工作偶尔也需要一些小小的调剂。
十一点一刻,周会议进行到第三项议程,手机在大衣口袋里传来微弱的震动。
江南栀用笔记本封面作掩护,悄摸解锁手机。蜷起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会议记录本边角,余光里顾卿总正站在投影前总结本年度工作完成情况。
—午休时间有空嘛?
对话框安静地浮在屏幕顶端,江南栀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混进了中央空调的嗡鸣。
—有的。
右手迅速敲击着键盘,飞快按下发送键。
—一起吃饭?我让陈仰杰把地址发你。
—好的。
会议继续进行,江南栀的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即将到来的午餐时光。她轻轻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
恒信广场三层,一家会员制日式融合料理店门口。
破天荒的许维礼没有佩戴假肢,拄着双拐来走出电梯,被西裤包裹的左腿残端只是吹了一会儿地库的冷风就开始隐隐发胀。
听到拐杖触地的响动,江南栀回头面露疑惑,随即快步想要伸手扶他,指尖触及他冰凉的手背,“怎么回事?腿不舒服吗?”
侍应生捧着描金漆盘欲言又止,和服腰带上的金丝仙鹤在廊灯下振翅欲飞。她碎步将两人引至私密包厢门口。
“没事,带着假肢不太方便,停车场里拆了上来的。”他喉结滑动,尾音湮没在移门滑动的吱呀声里。
包厢里榻榻米特有的蔺草气息裹挟着昆布柴鱼高汤的鲜甜扑面而来。
江南栀这才明白不方便在哪里,转身对侍应生欠身:“劳烦两杯焙茶,谢谢。”说完,率先走了进去。
许维礼则撑着双拐单脚跨过门槛,她再回头拉上移门,然后蹲下替他拖鞋。
许维礼看着她蹲下身子解开自己牛津鞋的金属搭扣,忽然想起去年在京都龙安寺,她也是这样半跪在石庭前帮他系松开的鞋带。
“等下回去我给你穿假肢好不好。”她仰起脸时,吊顶竹编灯笼的光晕在她眼底流转。
那一吻过后,江南栀开始得寸进尺……
“后备箱有今早到的淡雪草莓。”他伸手想揉她发顶,却在触及的前一秒蜷起手指,忙错开视线。
冰裂纹瓷瓶里斜插的白山茶突然簌簌颤动,转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竟飘起了细雨。
江南栀将两人的鞋并排摆在玄关,转身时发现许维礼正盯着自己赤足踩在榻榻米上的脚趾。裸粉色甲油在暖光下泛着珠母贝的光泽,她装作没看见他瞬间红起的耳朵跟。
甫一落座,包厢移门再次打开,木屐细碎的响动过后,桌上依次摆满了餐品。
唯有美食与美男不可辜负,面前都是她爱吃的食物,对面坐着她爱的男人,当真是秀色可餐,令人垂涎三尺。
江南栀舀起一勺蒸蛋,昆布高汤的鲜香混着白松露碎在舌尖化开时,逐渐下大的雨丝已经顺着窗户缝隙渗进来了。
“尝尝这个。”他将海胆军舰寿司推过去,山葵泥在醋饭上洇开翠色涟漪。
江南栀嘴里鲜甜的带子肉还没咽下,突然开口问道:“大中午的,怎么突然想到请我吃饭?”
“草莓很新鲜,不及时吃就浪费了。”许维礼的声音有些发涩。
残肢接触草席的微妙触感让他坐立难安,更令他焦灼的是江南栀屈膝跪坐时包臀裙开衩处露出的肌肤。
“只是因为草莓嘛?”隔着氤氲的雾气,江南栀夹了一筷箸和牛到他蛋液里。
许维礼握着黑漆箸的指尖顿了顿,“要不要再来份和牛海胆饭?”
“不要了。”陶瓷匙磕在碗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江南栀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要不要去北海道?”
“圣诞节,我们去北海道看雪吧。”江南栀再次鼓足勇气,重复道。
喉结上下滑动,半晌吐出一个很轻很轻的“好”字,差点被窗外滂沱的大雨吞没。
江南栀舀起第二碗茶泡饭,木鱼花在热汤里舒展如蝶,嘴角扬起一抹窃笑。
忽然瞥见许维礼残肢正无意识的颤动着,她装作整理鬓发,将坐垫往他膝下推了半寸。
很快,对面的男人停下筷箸,左手放在膝上,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右小腿,薄茧与西裤布料之间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