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道:“毒药就是毒药,还分什么了?”语罢,挠了挠头,道:“大哥哥和你说的时候,我们都听见啦,他说,如果大姊姊你二十八日内探不出真相,便会吐血而死呢!”
殷若花心下大惊,怒道:“他干么给我喂毒药?又要我去查什么?”
小孩直眉头一蹙,眼现迷茫之色,挠挠头道:“姊姊吃了毒药,变笨了,记不住事了么?”
殷若花闻言,一时如坠五里雾中,摸不着头脑,柔声道:“小孩,我晕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你仔细告诉姊姊,好不好?”
那小孩乖巧点头,说道:“大哥哥要用小刀杀大姊姊,大姊姊就倒在地上,不说话啦。后来,大姊姊又起身,对大哥哥说:‘莫杀我 ,莫杀我,我不是她,我不是她’,大哥哥问:‘你疯了么?疯了,我也不饶你’大姊姊哭着说:‘我不是她,我叫柳眠月,是永春伯府的二姑娘’又说:‘我不要死,我要回家,我要找舟哥’。”
他说得累了,停下来吸一口气,又呼一口气,接着道:“大哥哥不说话,大姊姊又说:‘那日我同枕星前往无量寺拜佛,听完即空主持诵经后,便去客房歇息,我醒来时 ,便已成了这副模样,我害怕极了,想要回家,可……可我不知道我此时在什么地方,也认不得路,就去问人,后来后来遇到一些凶巴巴的人,他们说我是女魔头上,来就打我,打得我好痛好痛’。”
殷若花愈听愈心惊,彼时白衣人要杀她,她害怕至极,一时晕死过去,直到此刻才醒转来,并不记得这些事儿,便对小孩说:“这件事,我当真全无记忆。”语罢,又急忙问:“后来呢?”
小孩在床上盘腿坐好,才道:“后来,大哥哥好久好久不说话,大姊姊就坐在地上哭 ,也不知过了几时,我腿都站麻了,肚子都站饿了,口也站渴了,正想出去捧水喝,大却见哥哥给姐姐喂了一颗圆圆的糖,又在大姊姊身上点了几下子,对大姊姊说:‘见你不似撒谎。你若果真不是,便将真的她交还于我,我便放你。二十八日后,若交不出人,你就死’。大哥哥说完,就出去了,还叫我们也出去,说大姊姊是坏孩子,不让我们和大姊姊你玩儿。“
小孩说到此处,忽地从榻上跳起来,叫道:“哎哟,大哥哥说不让我们和大姊姊你玩,也不能说话,若是大哥哥晓得我和你说话,要生气的,我要走了!”说完,跳下床,两三奔至门前,头也不回地逃了。
殷若花呆呆地坐在床上,盯着跳跃的火苗出神,心中苦苦思索。
彼时,白衣人一挥手,那把锋利小刀便抵在她喉咙上,只需一发力,小刀刺进喉咙,自己立时毙命。
她又怒又怕,竟晕了过去,直到那小孩来送饭,才悠悠转醒。
但那小孩却说自己晕了片刻,便爬起来对那白衣人说自己叫什么柳眠月,什么伯府的的姑娘……
她闭上双眼冥思苦想,纷乱的记忆如洪水般决堤而来。
记忆中,确有一个叫做柳眠月的姑娘,乃永春伯府的小姐,小姐有一个未婚夫叫做魏舟,另一个人,却叫做殷若花,年少时来到这梅花崖,后来年岁渐长,被赶出梅花崖后,便兀自行走江湖,杀了不少人。
这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如乱珠一般,东一颗,西一颗散落在脑海中,并上她前世今生的记忆,一时只觉脑袋又胀,又闷,心头甚是烦躁,不由得伸手挠了挠头,抓下几根头发丝来。
她呆呆地看着手心里掉落的发丝,忽的心神一震,暗暗叫苦:“莫非这身子里有别的魂魄?他们都叫我是殷若花,可见那记忆本是原主的,那另一个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只觉不可思议,低低地问自己:“你是谁?听得到我说话么?”
她闭上双眼,屏息敛气等了半刻,只觉身子毫无异样,霎时瘫倒榻上,睁大眼睛盯着屋顶,喃喃道:“世间竟有这样奇怪的事么?”
想了半晌,肚子“咕——”一声叫,便从床上爬起来,行至桌边一看,是一碗牛肉宽面并一个肉饼,因屋中燃着炭盆,面冷得并不快,依稀冒着热气。
她吃了面,额上已微微发汗,一时只觉困意袭来,便上床睡了。
展眼次日,她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昨夜美美睡了一觉,只觉浑身轻盈无比。
听见窗外传来小孩嬉笑声,她忽然弹起身来,“啊唷”一声:“不晓得他给我喂了什么毒 ?若二十七之内我找不出真正的殷若花,便会吐血而死。可是,阴若花似乎就在我体内?否则我又怎会有她的记忆?莫非我要把自己交给他么?当真倒霉!”
她正想着,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无比强烈的感觉,只听身体里有一道飘渺的声音道:“去京城,永春伯府。”这道浓烈感觉驱使她起身,走出门外。
这具身子此时似乎已不由她控制,她一面惊讶,一面道:“我不去京城,我要去看花小蝶,也不知她此时怎么样了?”
02
风雪已住。
放眼处,梅花白雪,红白间杂,煞是好看。
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在白雪红梅间穿梭,有的正在堆雪人,有的正在打雪仗,有的正捉迷藏,有的正在跳大绳,一时欢声笑语 ,不绝于耳。
殷若花见这群孩童虽有缺陷,却稚嫩可爱,不由得微微一笑。忽然,只听一阵悠扬清越的笛声传来,循着笛声望去,只见那白衣黑发的公子立在一株梅树下吹笛。
那雪狼安安静静地趴在树下,双眼澄澈如绿石,十分神俊。
一曲吹完,他转眼瞧向殷若花,殷若花叹了口气,缓缓走了过去。
只听他淡淡地问:“二十七。”若有旁人在场,或许不知“二十七”是什么意思,殷若花却知,他的意思是,她还剩下二十七日。
殷若花不说话,只暗暗地想:“他说要我查出真正的殷若花,才肯放过我,否则届时我便会毒发而死,况且,就算不死,那群长得乱七八糟的人也不会放过我。”
她愈想愈复杂,蹙起眉头,认真思索:“若是这大小姐的魂魄与我共用一具身子,那么她自己的身子呢?是活着,还是死了?倘若死了,我去一趟定能打听得到,倘若还活着 ,那么又是谁在假装她?”
她只觉神思恍惚,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花小蝶,是柳眠月,还是殷若花?她心下一躁,不由得伸手挠头,几根发丝落在手心里。
她思索半晌,强镇心神,心道:“管她是谁,不想也罢,我只知道我是花小蝶。但我不妨先去京城瞧一瞧,如若没有收获,我便再转回去找花小蝶,告诉她,以后若遇到一个姓董的男子,万万不能失身于他,嗯,就这般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