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饼香缭绕姊妹意”,还以为是个温情故事,却落得个如此惨痛的下场,因此每每想起高青,萧霖心口都不免一绞。
但人死不能复生,楚陌也没给二人再来一次的机会。
好吧,那就下一个。
这日,在给楚陌又做了一日跑堂的之后,萧霖和穆宥终于得空站在他面前,向他伸出手来,索要下一本册子。
“想好了?要进行下一步了?”
“嗯。”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楚陌也是爽快人,既然他们开了口,他便随手从书架上再抽出几本册子来,重新交给了萧霖。
除开已经成功的“饼香缭绕姊妹意”,他们还剩下四个故事没解。
将四本册子铺陈开来,萧霖随意扫了一眼,最终,目光不自觉停在了最外侧的一本册子上。
上面赫然写道——“红黑结义鲤鱼话”。
这倒比前一个故事还要玄乎了,愣是用颜色以及动物名混了过去,连主角有几人都辨别不出。
有趣,萧霖径直拿起这本册子,递到楚陌跟前:“就要这本吧。”
楚陌倾着身子,向前凑了凑,看清上头的墨迹后,会心一笑:“确定?”
“确定。”
“好。”
待他一声应下,楚陌便站了起来。
萧霖和穆宥知道他即将要有怎样的动作,于是自觉闭上了眼睛。
须臾,一道熟悉不过的白光亮起,接踵而至的是一阵恼人的天旋地转,没一会儿工夫,他们三人就重新落地在天陵城的留襄居里。
可遭罪的是,他们这一落脚,竟从寒冬腊月,骤回酷热炎炎。
脑浆回位后,穆宥即刻感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他立马睁眼,果真要将人烤熟。
“热死了热死了!”他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猛地将身上的棉衣脱下,又不好露出里衣,无奈留了件开衫在身上。
萧霖也被热得不行,连忙拉开棉衣,将其迅速脱下。
她刚要挂在胳膊上,就被穆宥抢先一步抽走。
“谢……”
头一个谢字刚落地,穆宥当即回了声“不用”。
如此看来,这个故事,居然发生在夏季。
不过,回到天陵的感觉还是好的,连留襄居的铺面都大了好几分,不至于像云翀那般逼仄。
好,第一回的故事让他们长了见识,下一回,他们必要做称职的执笔人!
“原故事之终章,乃是一昭昭赤子之心,本勤勉不懈,奈何利诱如海,渐染金钱之欲。终至,携手良朋共赴邪途,致使百姓苦不堪言,愁云密布……”
“今尔等重任在肩,须改写此命,予万民以朗朗乾坤。勿忘,献上一盏茶羹,令那迷途者,尽饮悔悟之水。”
萧霖和穆宥齐齐点了头。
好,那么故事,现在,开始——
偌大的天陵城中,立有不少商户,坊间有传这么几句话:何氏的布,王氏的酒,秦氏的饼,是城中三宝。
民间有“无商不奸”一说,这又何曾不是事实呢?
在这样一个社会中,商人不为自己谋个社会地位,总该为自己谋个社会财富吧?
这日,依着楚陌的吩咐,萧霖同穆宥放下手中的活计,一齐上街挑选些糕点回去。
“十文。”糕点摊子大婶在称了几包重的糕点后,给出了这个价钱。
她重新向楚陌要了个钱袋,再不像曾经那样明晃晃地挂在腰间,而是吃一堑长一智,将其藏在袖袋里,这样也保险许多。
这回手头上倒是宽裕,萧霖即刻一掷千金,将十文钱豪爽地递了出去。
结果,在她刚结完账,一转身,竟直接迎面撞上了他人的肩膀,幸亏穆宥反应及时,一把扶住了她,不然她便要毫不留情地摔在这脏扑扑的泥地上。
“抱歉抱歉!”
撞人之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连声道歉,但还未等到萧霖的回话,他好似有什么急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大步流星。
被撞后的萧霖下意识摸了摸钱袋子,经上回折腾,她倒有了些警惕心。
伸进袖子里摸了摸钱袋,还在,点了点里头的钱数,正好。
穆宥倒是有些忿忿了,对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囔囔了几句:“撞了人就这么跑了?什么人啊这是!”
反而糕点摊子的大婶却笑了笑,轻声解释道:“那是万家的万勉公子,前些时日考功名落了榜,现在也就只能在街上逛悠了!”
萧霖的目光追着万勉的脚步越走越远,但第六感告诉她,此人绝非善茬,没准就是他们要寻之人。
与此同时,万勉匆忙的步履也在转了好几个巷子后,放缓了下来。
抬头一看,门口挂着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万宅”几个大字。
万勉回到家中,顺着长廊走到那方池塘跟前。
眼看池子中的鲤鱼长得愈发肥美,他不急不徐地俯下身子,从台阶旁一支精致的小瓷坛里撮了一把鱼食,均匀地撒在水面上。
扑通几声,鱼食便随着鱼尾荡出的水花入了鱼儿的腹中。
万勉轻轻搓掉指腹附着的鱼食碎屑,立起身子背过手去,往事浮上心头——
在万家还未富裕时,万勉年纪尚小,兴许是受到父亲的影响,他打小便喜爱同父亲一块儿观赏池中的鲤鱼。
万家做的是红木生意,想着日日看木头倒也眼乏,万老爷便寻思修一方池子在宅子中央解闷,没承想,这池子倒成了爷俩的散心地。
这日,年仅八岁的万勉蹲在池旁,瞧着空游无依的鲤鱼瞧得出神。
好奇的他伸出小手抓了一把旁边的鱼食,正要丢进池中,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诶!方才我们给鱼喂过食了,再喂鱼便要撑死了!”
万勉被吓了一跳,蹿起身来。
即便他反应迅速,手中的鱼食还是不慎掉了几颗下去。
很快,几只鲤鱼窜来,当即吞了去。
此时,万勉才发觉,与他说话的是一位女童。
个子小小的,眸子却挺大,看上去应当比他年幼些,但衣着一看就是万家的下人。
怀着满心好奇,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走来的管事打断。
他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只得眼睁睁看着管事抬起一巴掌,狠狠落在女孩的头上,接着再冲她恶狠狠地说道:“怎么说话的?这可是少爷!和少爷能这般说话吗?你这个下贱的婢女。”
女孩嘟囔了几声,用手摸了摸被打疼的头,默默退到管事的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万勉问道。
“啊在下名唤朱……”管事的立马换了个嘴脸,惺惺作态。
“没问你。”万勉扭过身子去够躲在管事身后的女孩,“我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