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日子能暂时让她分心,可每到夜里,当她躺在床上等待入眠时,对他的思念便又会涌上心头。
他们最后一次一起散步的情景,交缠在一起的手指,每每想起这些,她心中便既喜悦,又悲伤。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见到他,这样的念头常常让她夜不能寐。这时她会将手贴在脸上,试图重温那梦幻的瞬间。
然后,母亲便会抱怨伊丽莎白打扰了她休息,她便只能尽量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最终进入梦乡。
如今,她的处境与他相差如此悬殊,他又怎会还对自己怀有好感呢?
她明白,他理应放弃自己,以免招来丑闻与耻辱。
然而,他在她身上倾注的情意,已然持续了这么久,历经了那么多的波折,她无法完全放弃希望,总觉得他或许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可除非他再次出现,或者自己彻底死心,她将永远都得不到答案,而这等待的过程实在煎熬。
回到梅里顿两周后,她收到了加德纳太太的来信。
伊丽莎白急切地拆开信,快速浏览着,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
"达西先生一周前来拜访过,想必是来打听你的消息。那天早上莉迪亚的表现实在不让人放心,我就没敢让他进门。
贝茨告诉我,他问起你何时回伦敦。我不得不说,他有些冒失;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倒也情有可原。等这件事过去,我们一定要请达西先生和他妹妹来吃顿饭。"
伊丽莎白将这段反复读了好几遍,仿佛希望能发现更多的讯息。
他再次来找她,这无疑是个好兆头。一种滚烫的希望冲上心头。
接下来的日子,她要如何忍受这种不确定性呢?
随着简的预产期越来越近,伊丽莎白待在布朗宁家店铺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也只有
这样才好让简能多休息一会儿。
这份工作能让原本难熬的时光过得快些,所以她也慢慢习惯了。
而且从中,她对布朗宁先生渐渐生出了几分敬意,发现他的头脑比自己想象中要敏锐得多,虽说他在文化教养和谈吐方面有时不尽如人意。
她又一次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
不过,当昔日旧友和熟人来店里买东西时,她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有些人过分同情,有些人居高临下,还有几个人装作不认识她;但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处之泰然。
(*原文neutral,翻译成“处之泰然”这个中性词感觉好些:处于这样的境遇(困难,窘迫的),安然自得,毫不介意。)
伊丽莎白心里清楚,要是换成自己要去接受一个她认为与自己身份相当的人的服务,也会觉得不自在,所以她理解那些同情的熟人;但其他人的态度,让她不禁怀念起父亲在世时,自己能畅所欲言的时光。
(*译者中译中:想怼但不能怼,因为自己爹死了,自己在做生意,顾客是上帝。)
每当这样的顾客走进店里,伊丽莎白就会躲到店铺后面去,那里总有做不完的针线活儿。
她告诉自己,这跟在朗伯恩的客厅里做刺绣也没什么差别。她依然有很多值得感恩的事情,并且下定决心要以简为榜样,在不如意的境况中尽力做到最好。
而夏洛特·柯林斯是少数几位伊丽莎白乐于在店里见到的旧友之一。
尽管伊丽莎白仍拒绝在柯林斯先生在场时造访朗伯恩,夏洛特却一直在努力维系她们之间的友谊。
(*站在夏洛特的角度不维系不行啊,自己丈夫是那样一个蠢货,不得跟朋友聊聊天喘喘气,不然这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夏洛特来店里挑选新的红丝带,这让伊丽莎白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她们一边聊着共同的熟人和村里的家长里短,夏洛特一边挑选着丝带:"丽兹,你觉得这条怎么样?配我的帽子好看吗?"
"当然,"伊丽莎白用从前那种调侃的语气说道,"柯林斯先生见了,准会被它的光彩闪瞎眼。"
夏洛特笑了起来,伊丽莎白剪下丝带,利索地卷好递给她。
可夏洛特并没有立即接过,而是盯着伊丽莎白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皴裂的指尖。"哦,丽兹,我真替你难过。"
伊丽莎白强忍住抽回手的冲动:"没什么,别再想了。"
夏洛特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接过丝带放进手提袋里。然后她咬了咬嘴唇,愧疚道:"有时我真怕是我抢了你的位置。"
"瞎说!限定继承又不是你的错。" 伊丽莎白确信,若是夏洛特当家做主,柯林斯先生在与班纳特家打交道时肯定会更慷慨些,可他就是想借机报些小仇。
夏洛特朝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当初接受了柯林斯先生就好了?”
伊丽莎白眨了眨眼,没想到朋友竟会问这个问题:"当然没有!我很高兴他能让你幸福,但要真到了这种地步,我宁可没日没夜地擦地板。你说得对,我那时是该多实际地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但也不至于那么实际!"
听到夏洛特的笑声,伊丽莎白松了口气。
“我看你永远也做不到那么实际,丽兹。”
夏洛特瞥了她一眼,说道:"要不明天早上咱们一起散步吧,丽兹。"
"好啊。"在这儿能有个朋友,对她来说意义重大,也让她暂时忘记,如若当初不那么冲动,现在她或许正和达西先生住在布鲁克街那栋豪宅里,而不是在店里忙碌。
对他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但她提醒自己,不能再想他了。
她必须学会满足于当下的生活。
第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