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的烦心事已经够多的了,可不想再添一桩。
已经够糟心的了。
一想到伊丽莎白,他的眼睛就又眯了起来。
她怎么敢?难道她没意识到,他给予她的可是他所能给出的最高赞美吗?
显然,她比他想的还要莽撞得多。
她居然相信韦翰——哼,他料想那家伙巧言令色,确实有迷惑人的本事,可她呢,一边假装与他相处得很愉快,一边还相信着韦翰说的那些谎言?难道就是为了羞辱他?
他转过身去不再看镜子。他不想再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了。
于是,他在这狭小的房间里踱起步来,精美的波斯地毯削弱了他的脚步声。
走过窗户,房门,再折返回来。
又经过那张床,那张伊丽莎白永远也不会躺在他怀里的床。
一阵揪心的疼痛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以额抵墙,感受着硌着自己皮肤的壁纸花纹。
她愚弄了他。这件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
愤怒与心口的剧痛相互交织。她对待他的方式简直卑劣至极,她说的那些话深深烙印在他心里,永世难忘。
他再也不想看到她,再也不想听到她的名字,只想彻底忘掉自己曾认识一个名叫伊丽莎白·班内特的女人。
生活的阴霾又一次笼罩了他。
他再也无法体会到那种唯有她的眼眸才能带给他的喜悦与自由了,而如今,就连他对她的记忆也都变得不堪起来。
***
伊丽莎白下定决心不再去想达西先生的任何事儿了,可她越是努力不去想,有关他的念头就越是频繁地冒出来。
很明显,他原以为她会接受他那带有侮辱性的提议。说不定他还觉得自己开的条件挺优厚呢,毕竟能让她有一定程度的独立。
而她期待的却是一场求婚。伊丽莎白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洗刷不掉这份耻辱了。
他曾对她倾诉过爱意。回想起那些话,泪水不禁又打湿了眼眶。
接下来的一周,她都尽可能地待在屋里,只有在小表弟妹们或者舅母的陪同下才敢出门。
但有一天,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那张小梳妆台上发现了一张折起来的小纸条。
她拿起纸条。
那是一张质地精良且厚实的纸,背面封口,上面用刚劲有力、一看就是男人的笔迹写着她的名字。
信是怎么到这儿的?
要是它是通过邮寄送来的,她也就知道它的来历了。究竟是谁把这封信放在她房间里的呢?只有可能是家里的人或者某个仆人,可他们谁都不会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
或许是有人贿赂了某个仆人把信放在这儿的。突然间,她明白了这信出自何人之手。
那天清晨所遭受的所有屈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与之相伴的还有那份伤痛——达西先生,这个她已开始享受其陪伴的男人,竟认为她会同意做他的情妇。
达西绝不会向朗伯恩的伊丽莎白·班内特小姐提出这种想法。
确实,她父亲在世时他从未提过,因为他知道她绝不会同意。
如今她处境艰难,他便视她为容易得手的猎物。
而事实上,若不是舅舅雪中送炭、慷慨相助,她恐怕早已被体面的贫穷所吞噬,在困苦中苦苦挣扎。
在这般境地之下,她一直坚守的那些原则,对她而言还有何意义呢?
要是她当初依了母亲的心愿,同每一个适婚的绅士逢场作戏、暗送秋波,现在恐怕早就嫁为人妻了。
然而,她始终坚持,若无真挚的感情与相互的尊重,绝不结婚。
这番豪言壮语,到头来,只让自己变得不堪一击,成为达西先生的猎物。
而认为她容易得手的,肯定不止达西一人。换做别的男人,说不定根本不会把她的拒绝当回事。
要知道,她的声誉是她如今仅有的倚仗,而这声誉,须臾之间便可化为泡影,毁于一旦。
她轻轻拂过那封信,内心十分纠结,一半
极度渴望拆开这封信,看看里面说了些什么爱甜言蜜语。一半则理智地告诉她,这信里不可能有什么体面的内容。
仅仅只是读信这一个举动,一旦走漏风声,便足以让她声名扫地。更何况,家里已然有人知晓这封信的存在。
说不定,这就是他所希望的,毁掉她的声誉,逼得她走投无路,只能接受他的提议。
这个想法令她作呕。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