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寒涛牙关咬紧,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叫兰龄的小子,是蔫坏,表面上装得恭敬,背地后和厉惊春一样,心思比他还阴。
他看似恭敬的话可比厉惊春明目张胆的挑衅更恶劣,在旁人看来,这一定是个谦逊的弟子,背地里却狂得像杀了贼王,敢一声不吭地晾谷寒涛一整夜。
他越是客气,谷寒涛就越是愤怒,如果不是碍于祝寒枝,他非得立刻想办法把这两个小东西撕碎了。
兰龄看他表情怪异,起先不明所以,忽然想起自己和厉惊春那晚跑去盗墓,谷寒涛叫他们去剑心台,他们不仅没去,后来还连个理由都没找,甚至都没致歉。
兰龄立刻止住了话头,心虚地回到了厉惊春身边。
厉惊春笑他:“你故意说那话恶心他?”
兰龄惭愧:“我忘了那天的事,说完才想起来,早知道就不说了。”
厉惊春抱臂:“你说那话在他眼里就是故意在装来恶心他。你说完就走他火气更大了,你看他那眼神,恨不得把你我拆成骨架,好玩。”
兰龄看向厉惊春,后者果不其然面有菜色。
谷寒涛在心里冷哼一声,阴森森地笑了:先让你们嚣张两天,到了洛神山,没了祝寒枝护着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等到了洛神山,就送你们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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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神山并不是仙门百家的驻扎之地,而是一座无人管辖的野山。
仙门百家并不分地而治,因此也说不上哪里是谁的地盘,放严谨了说,除了各门派驻地以外,普天之下,并没有哪个地方归哪家管。往往是哪里出了邪祟,当地人求到距离最近的门派,除非邪祟有杀人屠门之举,动静太大,引起附近门派的注意,那个门派便会派人去除。
由于归属不明,情况复杂,各个门派之间总有一些推来推去谁也不想管的地界,洛神山便是其中一个。
洛神山濒临生灵山和合欢宗,生灵山里不服管的花妖树妖、合欢宗里叛逃师门的男修女修多聚集于此。
山上云集了媚术情爱的高手,还十分人杰地灵地长出了许多合欢之花,中了花毒者,唯有欢爱才能排除剧毒,除非寻到解药,否则若一直不得解药,又不欢爱排解,便会爆体而亡。
虽然解药难寻,但是解毒之法却不难,除却要小心精怪邪修的美色,不能被吸走了灵力,也没什么其他危险。
罗万象镇选择此地仙门集会,也无非是图它安全,再者便是对自家年轻一辈的心性实力极为自信,让小辈们碾压花妖魅魔,一来让小辈们攒攒自信,而来也显得他们门派门风之正,道法之强。
罗万象镇的修士提前布置了住宿之所,倒是极为讲究华丽,四处都是临时搭建的房舍。
建筑上都刻着罗万象镇的八卦符文,天上放着巨大的绣八卦纹的旗帜,其余各派的房舍前也都挂着相应的纹路,十四洲派的是莲纹,另有几片蛇纹旗和丹炉旗以及其余数不清的旗帜。
第一日,原本该是罗万象镇的掌门设宴接见各派长老,兰龄和厉惊春放下了东西等着罗万象镇的修士带他们去,谁知众人在会场等了许久,一个人影也没见,罗万象镇的人各个忙得脚不沾地,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哥们各派带队的都是有头有脸的长老,各个都觉得受了怠慢,等得极不耐烦,有几位还端着架子,另有几位几乎把不爽写在了脸上。
不少人都不忿地想,你罗万象镇如今虽是仙门之首,我们虽不能与之相争,但是仙门有头有脸的门派,这样怠慢,未免有些打人的脸了吧!
等了好久,等到谷寒涛的脸再次臭得像块陈年老腊肉,终于有位罗万象镇的长老出来致歉。
须发皆白的矮小老头对着台下等得不耐烦的众人拱了拱手,歉意道:“诸位,我派突遇要事,掌门恐怕要立刻赶回,此番是我们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自便,实在是对不起诸位了。”
说罢,老头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同罗万象镇的几位小辈也跟着走了。
诸门诸派从未受到如此怠慢,有几个长老当场就黑了脸:“这是什么意思?罗万象镇向百家下帖,如今大家都不远万里地来了,一句要事就把所有人晾在这里,怎么,难不成我等诸派对罗万象镇而言都是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不成?”
另一人拂袖:“真不像话!”
诸门派顿时怒声成片,兰龄看见蛇纹旗下的几位黑蓝衣裳的蒙面修士立刻拂袖离去,香炉纹旗下并无长老带队,反倒是个十几岁细剑眉,含星眸的英气女修带着几个师弟师妹。
那女修应对这场面毫无失措的惊慌,反倒镇定自若,带着师弟师妹转身便走。
那女修从兰龄身侧走过,兰龄与她视线对上了一瞬,看清了她胸前的丹炉纹样,下绣两个篆字,正是“杏林”。
原来是杏林的丹修。
那女修也注意到了兰龄,大约是陌生面孔,那女修稍稍眯了眯眼,随即收回了视线。
但就这一眯眼,兰龄忽然觉得,这位女修无比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