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都在传，今天住院部闹了件大事，据说是……病人和家属之间的矛盾。
“那可太正常了，不孝的子女，不负责任的长辈。我都见怪不怪了。”小护士推着铁质的医用护理车一副老成模样，“哎，好几年前有个‘博士弑师案’，还上过热搜呢，你不知道？”
另一小护士借着来了兴趣：“真的假的姐，我不知道啊，你给我讲讲呗？”
“行，我给你讲……”
住院部，7楼，聚众的人群远远躲着，仍忍不住把脑袋往前伸。
陈立杰目瞪口呆。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爱人说了什么，他用尽全力去看宋秋楠的眼睛，像是要从她眼中看到她的骨血，把她一寸寸啃进肚子里。
宋秋楠静静地对望他。
半晌，她忽然笑了，笑地很吃力。她缓缓从腰包里拿出一小管药丸。
“立杰，安眠药有多少粒，我有数。”
“小禾出事那天，你在我的粥里放了安眠药，对吗。”
“我知道的，但我还是吃了。”
“我一直都知道，是你做的。”
“是你把小禾推下的楼。”
“我一直都知道。”
“……”
牧野觉得这两口子简直有病。
一个知道凶手是谁还要抓凶手，一个更离谱，本人就是凶手。可不就是有病吗？
而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宋秋楠明明已经猜到了凶手可能是陈立杰，可她依然放任陈立杰和昏迷的宋佳禾独处。
这说明什么？
这和借刀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
【人是自私的。
这个道理，宋秋楠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了。
自己以为的好朋友偷吃饼干，却跟老师撒谎赖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宋秋楠出生在小城市，一个肉夹馍只需要5块钱的小城市。父母说，他们并不重男轻女，不过，能有个儿子等他们死了之后摔盆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宋秋楠3岁那年，宋佳禾出生了。
宋佳禾是个漂亮的小孩，躺在挂着小象小鹿小海豚的转盘玩具下他哇哇哭，可一看到姐姐他就笑，咯咯地笑，宋秋楠看着喜笑颜开的小糯米团子，开心地红了脸，也跟着咯咯笑。
大人们都说，这小孩喜欢姐姐，长大一定很黏姐姐。
他们开玩笑，还说，让姐姐养弟弟吧！
7岁，宋秋楠和宋佳禾在同一所幼儿园上学。
下午，小一班放学早，宋佳禾就乖乖站在门口，等着大三班的宋秋楠出来，笑嘻嘻地走过去牵姐姐的小手。
姐姐小小的肩膀上交错挂着两只水壶：粉的那只是她的、蓝的那只是弟弟的。
“姐姐。”
弟弟软糯糯地叫了一声。
姐姐问：“怎么啦？”
弟弟指着幼儿园门口的小摊：“姐姐看，棉花糖。”
云彩一样的糖丝从锅里飘出来，缠在小棍上，一圈一圈一圈，膨成一只肥肥的棉花球。
姐姐舔了舔嘴唇：“弟弟，我们没有钱。”
弟弟小嘴一撅：“哦。那我们回家。”
姐姐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来一颗大白兔：“你瞧，这是什么？”
弟弟：“哇！”
姐姐：“今天我表现得好，老师奖励我的哦。刚才小禾表现的也很好，姐姐奖励给你！”
弟弟：“耶！姐姐万岁！”
弟弟打开糖纸，在姐姐略显渴求的目光中，把带着大米纸的奶糖塞进嘴里。可他只塞了半块进去，他皱着小脸，用牙齿很艰难地磨断，把手里的大半截递给姐姐。
“姐姐表现更好，姐姐吃大的！”
奶糖甜丝丝的味道化在嘴里，小手牵着小小手，一起走在落满芙蓉花的小路上。
10岁，宋秋楠和宋佳禾在同一所小学上学。
有天中午在小饭桌，宋秋楠吃过饭在看《小小姐》突然听到外面一阵躁动。一个小女孩急匆匆跑进来：“宋秋楠，你弟弟从滑梯上摔下来啦！你快去看看他呀！”
宋秋楠脸色“唰”地煞白，丢开杂志就往外跑，胸前的红领巾被风吹地乱飞。
滑梯下站了一圈小孩子，宋秋楠慌张的扒开人，看到在地上哎呦打滚的弟弟。
弟弟捂着胳膊又哭又喊：“姐姐，我要姐姐！”
姐姐连忙跪过去：“小禾别怕，姐姐在这呢，疼吗？很疼吗？”
“疼！姐姐，我疼！”
弟弟手臂骨折住院，说的最多的话不是“好疼啊。”而是——
“姐姐呢？我姐姐去哪啦？”
可是来看望弟弟的亲戚们说的最多的话却是——“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也不看着点弟弟，这可都是你的不对啊！！！”
于是姐姐几乎天天陪在弟弟身边，给他补课，给他带糖，哄他睡觉。
14岁，宋秋楠和宋佳禾在同一所初中上学。
宋秋楠学习好，通过了省重点高中的考试，提前拿到了入学资格。
那年他们初中的名额只有一个，但通过考试的学生却有两名。
有天中午，宋秋楠拿着单词小本从食堂出来，还没背两个单词，就被一个高瘦的女生拦住了。女生把宋秋楠带到体育馆的小器材室，威胁她放弃名额，否则就找人揍她。
宋秋楠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女生趾高气昂，正准备离开，却被人一拳揍倒在地，她的尖叫回荡在小小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