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开盛夏的晨雾时，林依然抱着画具箱撞开美术教室的门。松节油与亚麻籽油的气息在晨光中缠绵，应星正站在人字梯上修补穹顶壁画，稀释的钴蓝色颜料顺着松鼠毛画笔坠落，在他锁骨的金色星星上溅起涟漪。晨光穿透他半透明的白衬衫，在地面投下振翅欲飞的蝶影，翅尖扫过她昨夜偷偷画在墙角的草莓图案。

"顾老师说你要去杭州集训三个月？"依然的声音惊飞了窗台上的珠颈斑鸠。应星手腕一颤，壁画上的昴星团突然多出道流星般的划痕。纷扬的石膏粉落在少女散开的马尾辫上，像极了去年冬至他藏在铁盒里的那绺头发——用银杏叶包裹着，系着褪色的草莓发绳。

画室突然陷入深海般的昏暗，幻灯机启动的嗡鸣在墙壁炸开星云。顾老师的声音裹着薄荷糖气息："央美教授说《穿堂风》的疼痛美学像碎掉的万花筒。"投影光束里漂浮的尘埃突然凝成光带，应星在骤然亮起的光瀑中后退半步，撞翻了盛满荧光颜料的玻璃罐。

依然蹲身收拾碎片时，发现那些获奖画作的边角藏着密码：《穿堂风》里她裙摆的褶皱是莫尔斯电码的"SOS"，《银河铁道》车窗倒影里她发梢的弧度精确到23.5度——那是地球的倾角。最隐秘的是《暴风雨海图》角落的漂流瓶，显微镜下能看到"RY&YX"的蚀刻。

暴雨突至的傍晚，依然在暗房外听见显影液摇晃的声响。红光从门缝渗出，她看见应星用镊子夹起的相纸上，自己踮脚贴向日葵贴纸的背影正在显影。少年把失败作扔进废液桶，却不知有张照片飘进了她半开的书包——暗室红光里，他的手指正虚抚她发梢，显影液在相纸边缘蚀刻出心形缺口。

"带我逃课吧。"依然在湿漉漉的香樟树下摊开掌心，二十年前的老式地铁票在月光下泛着铜绿，票面印着"开往银河铁道"。应星校服口袋里的氟西汀药瓶叮咚作响，他默数着她睫毛上跳动的光斑，第一百次咽下舌尖的告白——那里藏着的"喜欢"已经发酵成酒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