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升泰父子的马车刚一到大门前,就觉得这宅子陈设虽简朴却透出一股清雅之气。年轻男子不由莞尔道:"父亲,这苏侍郎府上倒是特别。"
张升泰说:"工部的人,自然以务实为主。"
他嘴上欣赏,内心却暗道苏文谦的表面功夫做的面面俱到,不光爱在朝堂上表演,连家里也要演,还真给他演出了个好名声。
话未落音,门房已小跑着迎出来,不多时便见身着藏青直缀的中年男子疾步而出。
苏文谦一见张升泰就快步上前迎了上去,见他身旁只跟了一位青年人,且年岁偏大,苏文谦眼中一丝可惜闪过,又迅速消失不见。
他神色如常地招呼道:“张大人来了,快请进快请进,诶?这位便是贵子吧,果真出色。”
张升泰拱手还礼:“苏大人玩笑话,实在是张某食言,恰逢小儿张阆在东林书院的老师今日到了洛京,召他们一众学生相聚探讨,所以只带了大子前来。这是大子张苑,来,苑儿,见过苏大人。”
张苑似乎也没听出来父亲话中意,苏大人夸出色难道不是夸他吗,何必替他谦虚呢。
边说着话,几人便走到了正堂前,见前厅内还有三位女眷,张升泰率先寒暄道:“这便是苏大人的夫人和二位女公子吧。”
苏文谦忙一一向张家父子介绍自己妻女。
张升泰看着戚氏客气微笑,内心又暗嘲苏文谦的商户妻果真一脸尖酸刻薄,生的两个女儿倒是灵俏,特别是后头那个,容貌气质一点都不像这两口子。
那边张苑见着后面的人儿却眼睛一亮,顿时笑意盈盈。
父亲来时可没跟他说工部侍郎家的女儿样貌如此之好,江南水土的确养人,小姐们都和洛京城的传统美人不一样,脸蛋水嫩极了,身形还娇瘦,细腰盈盈一握,咳...
这期间,苏沫跟个提线木偶一样似的做着动作,好不容易等各自坐下,主事男人们的话题转到别处去,苏沫才得以解放。
只是这张学士的大儿子眼神很不老实,时不时的就往她和苏杉儿这里看,又不好意思地飞速移开,想也知道他脑子里装的什么废料。
再瞧一旁的苏杉儿,似乎也是心不在焉的,都没发现那张苑在观察她。
内阁大学士乃正五品,按理来说苏文谦比他官职高好几级,但他却对这位张学士有种似有若无的恭敬。
但苏沫对这个张学士却没什么印象,以往内阁学士都会兼任一些别的职务,比如邱太傅和礼部尚书,她只记得这几个常出入勤政殿的大官身上,似乎都加有这个职衔。
也不知他是哪个吃空饷的皇亲国戚。
但颜氏皇朝的那些宗室近亲好说有一百多多号人,她哪个个记得住,连颜暮都不一定将他们人名和脸对得上号。
不过这张学士的小儿子应该是个才子,东林书院在江南的地位很大,和洛京国子监不一样,并非七品以上的官员子弟就能入学,而是采取考举的制度。
大老远从洛京跑去江南上学,这人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可惜没来,而来的大兄张苑看着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见苏杉儿这反应,想也知道瞧不上他。
观察一番觉着没什么意思,苏沫兴致缺缺地摩挲着瓷杯,看着杯子中央漂浮着的茶叶发呆。
苏文谦闲聊两句后,又问候道:“想来也许久不见张阁老了,其父现下身子可还安好?”
那人回道:“家父告病也有一月余,幸得朝中同仁们挂念,身体已逐渐好转,本月底应该能返职了。”
苏文谦道那就好,又说:“小弟夫人娘家素来也做些药材生意,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张兄尽管开口提。”
张学士连忙又拱手道谢,客气极了。
话语间,苏沫抬起了头。
张阁老?朝中姓张的阁老可仅有一位,且贵为首辅。这相貌平平张学士的父亲,竟是当朝首辅张实甫吗。
张实甫此人年轻时被誉为当朝潘安,老了也算是个美髯翁,朝堂上他和一脸苦相的太傅邱谨同站在文官第一排首位,对比很是鲜明。颜暮还嫌弃地说过,他每每看见这两个人,就心里烦。
如果苏文谦和颜暮最烦的那个大官的孙子结亲,那苏文谦不是马上就要青云直上,变成令颜暮第三烦的官员了?
有意思有意思,苏文谦后半辈子是中了什么邪,步步险招啊。
苏沫觉得来洛京的日子真的是有趣极了,好玩的事情一个接一个的来,简直让她应接不暇。
苏沫和苏杉儿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姐,虽能见外男,但也不好在此地待的太久,再者苏文谦心仪的那小儿张阆也没过来,于是只和张升泰简单打了个照面,苏文谦便叫戚氏将她两带了下去,留下他们二人在前厅议事。
送走张学士后,苏文谦志高意满地回到了戚氏房里。
一杯茶见底,他舒坦地对戚氏旁边的禾娘子说道:“你这会去通知下二位小姐,自明日起,让她们两个都跟着去张阁老家的族学上课。”
去张家的族学上课?禾娘子不由看向戚氏,应答的也有些犹豫。
苏氏一族在京的人丁稀薄,苏文谦也刚在京中站稳脚跟,还没来得及设立自己的学堂,再者苏家人丁稀薄,不想别人全族适龄读书的子弟加起来好几十人,多余请些个老师也有些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