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膛不断起伏,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卡罗尔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即使在其西里斯听起来依旧有条不紊,但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胡言乱语。
“…西里斯?”
卡罗尔现在倒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自己说话?
难道是这些话太缺乏逻辑,所以他还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
卡罗尔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重新组织一遍语言——
“那你呢?”
西里斯的声音很轻,哑得像被一盆凉水浇灭后只剩冒着烟的灰烬,似疲惫又似妥协。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他的目光一寸寸安静下来,只是还有些迷茫,正用湿漉漉的眼神和卡罗尔对视着。
“告诉我吧,卡罗尔?”
西里斯从不向人示弱。
哪怕是在最亲近的朋友面前,他也永远是高傲自大的,是莽撞而不计后果的。
没有人会像她这样,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话语里没有一个句是在指责他,却字字都在让他自省。
没有人会在见过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后,还用那样坚定的语气说担心他。
好奇怪啊,西里斯,明明你也向来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你不在意沃尔布加的尖声叫骂,不在意女孩们对自己的追捧,不在意斯内普恶狠狠的诅咒…
那你究竟是为什么,偏偏听进了这一句“我担心你”呢。
西里斯的满腔怒火因她的指控而决堤,又因她铿锵有力的几句话而缓缓熄灭。
真是稀奇,卡罗尔理性的思维竟然不动声色地影响了他。
西里斯在听见她的话时,就无意识的把自己分成了两半。即使感性层面的自己还是义愤填膺,但理性层面的西里斯突然意识到,他貌似在这个瞬间里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
其实道理他都明白的,不是吗?
一个拉文克劳,在面对失控的自己时也丝毫没有畏惧,连脚步都没挪动半分——
即使责任并不全在他的身上…但作为格兰芬多的自己,难道就没有那份直面自己错误的勇气吗?
“西里斯,我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话语权。”
“你那么聪明,知道该怎么做的。”
手上多了些柔软的触感。西里斯低下头,看见了属于自己的那条金红配色的围巾,被卡罗尔叠得整整齐齐,正贴在他的手背上。
“詹姆斯该醒了——我也该回去上天文课了。”
卡罗尔松了一口气,唇角慢慢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像是安慰,像是鼓励,又像是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对不起。”西里斯攥着围巾,眼神在她说要离开的时候变得有些无措,“我不是故意想说那些——”
“我知道。”
她温声说着,声音听不出喜怒,侧身从西里斯身侧经过。散落的长发在空中掠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阵淡淡的发香。
西里斯伸手覆上医疗翼的大门,有什么东西渐渐在心里明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天魔药课上,他熬出的那锅迷情剂里,让西里斯难以形容的——是她的味道。
男孩们的友谊一向直白又简单。几句话的功夫,掠夺者们就又勾肩搭背的坐在了一块。
令人意外,这次主动去找他们调解的人是西里斯。听过了西里斯的简要复述,詹姆斯目瞪口呆,开始怀疑卡罗尔是不是梅林附体,一直以来都用上帝视角盯着他们所有人——
这样的想法在他看见突然出现的莉莉时变得更加笃定。
“卡罗告诉我有人受伤了。”
莉莉走到了詹姆斯的床边,从始至终没分给过斯内普一个眼神。
斯内普没有看她——他知道自从自己为了可笑的尊严,对莉莉说出那句“泥巴种”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詹姆斯受宠若惊,呲牙咧嘴地把自己的伤口说得像下一秒就要送他去见梅林。他一边夸张地表演着,一边凑到莱姆斯跟前眨眨眼睛。
“我赌十个金加隆——卡罗尔一定是梅林转世!太邪乎了!她怎么知道我正盼着莉莉能来看我呢?”
莉莉是很招人喜欢的女孩,她的追求者一点都不比西里斯少。
即使是后来和掠夺者们成为朋友,卡罗尔也从来没有帮詹姆斯在莉莉面前说什么好话。
她只是希望莉莉能过得好而已。至于要不要谈恋爱,要和谁谈恋爱——卡罗尔自然是尊重莉莉的所有选择。
但话又说回来,莉莉在听见詹姆斯受伤的消息时,脸上担心的神情实在算不上清白。
卡罗尔笑了笑。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也不算太糟——至少在她看来,有人即将梦想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