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觉得自己失去意识前,脑中剧疼如同一把无形的刀,将记忆割切成碎片,每一片皆带着尖锐的边缘,破壳而飞,仿佛过去的每一刻皆烟消云散。
一阵剧痛之后,身体变得麻木。头却好似空了一般,自己是谁?叫什么?竟然连这都迷糊了。她心下大惊,惶恐地跑在月明星稀的夜里,一不小心落入了深山老林。
幽谷深处,月光如纱,却无一人一物。脚下每一步皆踏在未知恐惧与寂静中。她走在错综复杂的山路上,却始终寻不着回家的路。走啊走!可是,凭她怎么走,也没个尽头。
渐渐地好疲惫啊!她不知要走向何方,就在她精疲力尽时,她见到了爹,姚准,桃子,棠雅。
棠雅却骤然变成了野兽,迅猛向自己咬来。她战粟地闭上眼,再睁眼却发现,野兽嘴里咬着的是爹爹。
鲜红的血泊泊直流,她痛彻心扉地急追上去,谁知野兽却刁着爹爹瞬间消失,没了踪影。她泪如雨下,心急如焚大叫—“爹爹。”
“媛儿,醒醒。”
恍惚中有人在推她,她缓缓睁眼看去,是泪眼朦胧的娘,诧异道:“娘你哭什么?”
月梅慌乱地擦去泪痕,笑着摇了摇头。
见月梅又哭又笑的,她回思才刚脑海中的棠雅,方知是做了场梦。
“媛之,我的儿,你无事了?”
媛之蹙了蹙眉,摇了摇头,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爹呢?”
这个母亲忍着心疼,抹去泪痕,轻言道:“你爹才刚去了商行。饿了么?娘让人给你做吃的。”
这一说,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响。她澄清看向月梅,微笑道:“娘,确实饿了。”
“淞湖,先去端碗粥来。”
淞湖应下,转身离去。
媛之四顾周边,见自己竟睡在青瑶苑的卧室。心下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家呢,难怪娘在身边。
可自己是那时回来的?怎么脑海没有一丝印象?疑惑道:“娘,我何时回来的?”
月梅挤出笑,小心翼翼道:“媛儿,你受了伤。已在家十日呢。都怪娘,没照顾好你。”
“受伤?十日?”
怎么可能?媛之难以置信,撑了撑手臂欲坐起,那知浑身无力,手腕一阵酸疼袭来,手一软,又躺了回去。她忙自己探了探脉,越探心越凉。
自己这那里是受伤,分明是被人废去了内力。查看手腕的伤疤,刚长好。这不是筋脉挑断后,才痊愈么?幸而诊疗及时,用药稀贵,否则这手都废了。
媛之极度错愕,是谁如此残害自己?得有多恨自己呢?一股无形的寒意如潮水般涌来,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仿佛每一寸肌肤皆被冰冷的空气包围着,连呼吸都带着一丝凛冽的刺痛。她面色青白,惊恐地看向月梅道:“娘,是谁?是谁伤的我?”她身体在发抖,连带着声音也在抖。
谁知她话一出口,月梅再也忍不住,爬在桌上悲伤大哭:“我的儿啦,是为娘的没护好你,让你遭了大罪。”
从媛之回来那一日,在月梅的逼问下,方传于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告告诉了月梅。
这母亲看着孩子,连日来皆心如刀割。
媛之见月梅如此悲伤,隐约预兆什么不详之事。她强忍着悲伤,闭眼回思一番,却只记得赢清即将大婚,别的一切,竟已毫无印象。
她大惊,何以这段时日的事皆忘记?这一瞬,她感觉到自己忘记的应不止这些,或许还有诸多的人和事?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谁知一寻思,脑袋瞬间传来一丝钻心的疼。
媛之揉了揉头,道:“娘,娘。你别哭,告诉我,我是如何从赢府回家的?”
媛之是传于带回家的。可是方传于一再叮嘱月梅,不可告知媛之。月梅心底万分愧疚,却不敢不遵从夫君之言。
她抹干泪,眼神闪躲,断断续续道:“娘,娘也不甚明白。就是,就是十天前,有人敲门,将你放在门口便走了。”
媛之头皮一麻,问:“有这样的事?是谁?”
媛之见月梅只是摇头。
即想到棠雅,自己在西京也只有这一个劲敌。但是落在她手里,她又如何会,如此好心将自己送回?还知自己是方媛之?
还有,还有,莫非自己将吊坠给了她?
了不得!媛之心中惊惧不定,急道:“娘,你快,快去屋外待一会。我唤你再进来。”
月梅担忧道:“媛之,你要做什么?”
“我无碍,你快出去一会!”
月梅见她神情急切,没耽误,即起身离开了屋子。
媛之咬着牙,忍着疼以惊人的力量下了床榻,扶着墙壁,战战兢兢进了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