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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漫漫归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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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的旅途遥远且缓慢。伤痕累累的艾莉亚无法策马而行,只能坐在马车上。他们穿过泥泞的雪地与泥土地,途中遭遇不少困难,耽搁了行程。若遇到实在跨越不了的阻碍,就只能绕道而行;或停下来,等詹姆的手下将之移除,才能继续前行。

詹姆的手下层层保护着艾莉亚的马车,在高度森严的戒备下,任何来犯之徒都是愚不可及的,连无旗兄弟会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有了波顿和佛雷的前车之鉴,应该没有人敢从狮子嘴里拔牙吧。但无论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若条件允许,他们尽可能呆在客栈里----风餐露宿始终有风险。头顶上有屋檐,免受风吹雨打,也能促进艾莉亚康复。

可无论是侍卫还是屋檐,都无法帮她面对无休止的噩梦。

她原本希望噩梦能在离开临冬城后自然停止。艾莉亚曾一度是自己家里的囚徒。后来,她恢复了自由,击退了敌人,却再也睡不安稳了。冬日的严寒消褪,车轮下冰雪融成泥,可噩梦依旧不依不饶。她经常在冷汗涔涔中惊醒,大口喘息,心如擂鼓,似乎要跳出旧伤未愈的胸膛。

她醒来时,总是孑然一身。或在马车后头,或在某不知名的旅馆房间里。陌生的环境,孤寂的心境,她被迫与自己的思维周旋。任何现实中的地狱,都不及大脑中来得恐怖。艾莉亚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心中的痛苦,因为她不知如何复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而那些记忆只有她一个人清楚;可不把黑暗往事讲明白,别人便无法理解压在她胸膛的大石头是什么。于是,往往只能话梗在喉,口难开。

恐惧与焦躁混杂,自恨的情绪也随之浮现。拉姆斯波顿已经死了,他彻底停留在过去,还是她亲手了结的。然而,他却像洗不掉的污渍,长久地凝固在她脑海中,赶也赶不走。有时,在夜阑人静之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她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上天啊,我怎么如此软弱无能?她不止一次自我质问道:我怎么就如此脆弱?曾经,我居然以为自己是坚强的,真是令人发笑。

她从未把这些问题与疑虑宣诸于口。在侍卫们或詹姆跟前,她呈现出来的是悒悒的沉默和紧绷着的脸。当詹姆问起她的健康状况,艾莉亚总是生硬简短地回答,或干脆转移话题。

她迫切想要遗忘,把这些事都停留在过去。还没离开临冬城,她就想放下这些精神负担。回君临的路上,她也想放下。可要迈过这道心理关,就得……而她对此难以启齿。于是,每每从噩梦中惊醒,魂不守舍的时候,艾莉亚只能避开与詹姆谈话。避开与任何人交谈。

可难缠的噩梦可不会等她准备好了再来袭。河间地南方边境线上,他们留宿一家旅馆。当晚,艾莉亚又在低垂的夜幕下被噩梦侵扰。梦中,她穿着拉姆斯为他准备的婚裙,裙子有一半被殷红的鲜血浸透。拉姆斯波顿抱着她,朝“婚房”走去。他心情大好,兴奋地哼着小曲。

“差点让你逃了,幸好我又抓到你了。”

“你是我的了,小狼崽。”

她在声嘶力竭的尖叫中被惊醒。恢复意识后,她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捂紧嘴,试图降低噪音,迫切希望没人注意到异常。显然,这是个奢望。几秒后,门被打开,詹姆站在走道上,手按着剑柄。

“艾莉亚?你……”

“我没事。”艾莉亚下意识想送客。她还能感觉到噩梦鲜活地在脑海中停滞,使她声音颤抖。“我没事,只是个噩梦。”

“是吗?”詹姆问。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做噩梦的时候,詹姆。这也不是什么怪事。”艾莉亚说。

“你说得对,”詹姆说:“但这不是我第一回听到你在梦中惊恐地叫出声。只是这次……比平常更严重些。”

艾莉亚感到一阵羞愧,浑身发烫。侍卫们都听到她夜半的尖叫了吗?她真是太不中用了。

“无所谓,”艾莉亚说:“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詹姆没有挪动脚步,而是踏进房间,并顺手把门带上。“这拙劣的谎言,你还要维持多久?”他问道。“你知道我不会信的。从你逃出来的那天起,我就没有信过。”

“我不在乎。”艾莉亚走下床,气冲冲地走到房间的的对面。噩梦中的场景仍烙印在脑海中,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于是她抱住双臂,希望能维持一些体面。“你不用帮我,我只需要时间。过些时日,记忆模糊了,我就能恢复如初。你能不能不要……不要用这种眼神望着我?”

“我怎么看你了?”

“像在可怜我一样。”

“我不觉得你软弱,艾莉亚,我只是关心你。”

“你想对我说什么?”艾莉亚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睛。“你要我怎么做?你想看我解除防备,泪如泉涌地对你哭诉吗?你想我承认我当时有多害怕,有多无助吗?你想听我说他当时是怎么折磨我的,他现在又怎么在我梦中阴魂不散吗?”她破音了。“这会减缓你的担忧吗?这会让你不再逼我吗?这能帮我睡个安稳觉吗?”

詹姆没有回答,只是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艾莉亚这才自己落泪了,匆忙擦掉,避开他的眼睛,将目光定在大腿上。她没法看詹姆。他眼里真切、诚挚的忧虑令她莫名委屈,泫然欲泣。她不能哭,不然就停不下来了。

艾莉亚默默等着詹姆转身离开,让她一个人静静待着,平复呼吸。但他没有走,就这么待在原地。终于,他发出一声疲惫的长叹。

“我在十五岁的时候……便成了御林铁卫,”詹姆娓娓道来:“是史上最年轻的。”他完好的左手抚过墙边小桌案的边沿,拇指摩挲着桌角。“当时,我一厢情愿地以为这是莫大的殊荣。我从小就是听着英勇骑士捍卫高尚国王的传奇故事长大的,便以为自己也能效仿这些伟大的骑士,开启辉煌的生涯。所以被选上后我非常自豪。”

艾莉亚以警惕的眼神盯着他。她不确定詹姆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但他至少放了她一马,不再询问她的情况,那她倒是没必要让他打住。

詹姆吐出一口气。“年少时的幻梦没有持续太久。我很快发现,自己侍奉的王一点也不高尚。我手中最引以为傲的宝剑在最重要的地方竟然一无是处,毫无用武之地。而且,我并非因为能力而被选中,而是国王要用金灿灿的枷锁把我变成人质。”

“人质?”艾莉亚低声问。

“是的,伊里斯想以我为筹码,制衡我父亲。父亲一有动作,他就威胁要把我活活烧死。他和我父亲一度撕破脸,而......我是凯岩城的继承人。如此,他夺走了我父亲的继承人,还把我制于手掌,任凭他的喜怒,随时能要了我的命。”詹姆苦涩地笑了。“显然,他还没被逼到那份上。可他在我面前一次次把别人焚烧成灰烬。我都不记得多少次,我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在他面前高呼求饶。男人、女人,有时还有小孩,好多人都成了火中冤魂。你爷爷和伯伯也是受害者。日复一日,我冷眼旁观,任由暴行上演;可我心里清楚,作为骑士我不该袖手,应该拔出宝剑,惩恶扬善。我不该干看着,应该履行骑士的职责,但手中的剑重若千斤。我做不到。我发过誓,不能违抗国王。若我一意孤行地与他唱反调……就是在找死。我当时还是贪生怕死的。”他摇摇头。“手中的宝剑若不能善加使用,和木棍也没什么分别。”

要么就用木棍,要么什么都别想有,艾莉亚想:对,我知道这种感觉,这极度的无助感。

“我先前所仰慕的御林铁卫们,面对那个怪物,根本束手无策。”詹姆继续说:“他□□自己的妻子时,他们无所作为;他屠杀无辜时,他们没有挺身而出;他疯狂的笑声回荡在城堡中,而他们任由他发疯。我们都是没用的人,红堡就是一座金装玉裹的牢房。”他又摇了摇头。“那次……当时起义已经开始,他的疑心病日趋严重——他把我叫到跟前,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扣住我的手腕。他手上的力道很重,会留下淤青的程度。国王说……你父亲怎么还没来支援我?他在哪里?你父亲怎么会抛弃自己的朋友呢?我自然不知该作何回答,只能报以沉默。可他突然对我笑了,那是我人生中见过的最糟糕的笑容。他问我:你觉得……要是我烧了你……他会不会马上赶来我身边?”

房间里的沉默震耳欲聋,艾莉亚一时失语,不知如何处理这些新信息。詹姆这番话生涩得像是头一回对人说起。这些记忆,这些话语,他又埋藏在心里多久了?

“我不太记得当时是怎么回复他的。”詹姆说:“我觉得,应该是说了类似于‘若陛下想烧死我,悉听尊便,王之意志便是我心之所向。’之类的官话。不知道有没有结巴,希望我听起来是勇敢的。我记得他听了我的话,大笑了起来,笑声不绝于耳,逐渐变得歇斯底里。过了很久,好像有几个小时,他终于让我走了。”他吐出一口气。“我现在还站在你面前,自然是逃过了一劫。可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我有时还会梦到那一天,梦到他的笑声和笑脸,和火刑的威胁。他已经死了很久,我比谁都清楚,是我亲手从他身后捅的刀子,可他仍停留在我的记忆中。有时候,这记忆会蔓延到梦里,我仿佛又是当年的十六岁男孩,在道义和责任间进退维谷,剑术再怎么冠绝群雄,也施展不出。”

“你的意思是……拉姆斯可能会是我永远的噩梦?”艾莉亚喃喃自语,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哪怕过了几十年……他依然会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模糊的影子会留在你脑海里。”詹姆说:“真正的怪物已经死了,艾莉亚,被你自己所杀,正如我也干掉了自己的怪物,留下的只是回音。但很不幸……它留下的阴影的确可能在多年后依旧困扰你。可是,听我说,这绝非软弱的体现,真的。”他往前走了一步。“我不敢保证他不会在你梦中复活。我能保证的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将你从噩梦中叫醒。因为只要你醒过来……他就永远追不上你。”

艾莉亚眼中噙满了泪水,几颗泪珠滑落脸颊。她一直在努力强撑,但泪腺总是不听使唤,一次次背叛她。“这不公平,你说是吧?疯王、拉姆斯……他们是如此糟糕的人。难道我们不配将他们彻底遗忘吗?”

“你说得对。”詹姆附和。

“可我们却在这里,用记忆……给予他们新的生命。但我们明明是最痛恨他们的人,这又是怎么回事?”艾莉亚吐出颤巍巍的一口气。“这……一点也不公平。”

更多的眼水如倾盆大雨般,奔腾而下。眼泪的闸门一打开,便不受控制,一颗颗掉落在地,覆水难收。詹姆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擦掉艾莉亚脸上挂着的泪珠。

“你可以哭的,艾莉亚。”他柔声说:“没事的,你想哭就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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