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他找来的人,办的事都办完了,还留他在这碍眼做什么?拉下去给他治治腿呀。”
她语气轻柔,却无端让马文斌打了个颤,他缩在原地任由侍卫粗暴地将他拖下去,直到送到了医馆,才敢抬起头来。
他长舒一口气,脸上分明一片清明,哪还有半分疯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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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草刚走下楼,就迎面撞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是谢俞,谢掌首。
他似乎在这里站了很久,林若草回头估算了一下马文斌屋子离这里的距离,以及自己的音量,再回头,她看向谢俞:
“谢掌首竟有听人墙角之癖好?”
谢俞没接腔,他将手中的纸递给她:
“不是问我问题吗?”
林若草接过他手中的纸,打开看了一眼:“尚可?”
谢俞没看她,而是看向她身后的马文斌屋子处,虽距离尚远,看不清屋内具体情形,但仍能透过影子窥得几分。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被拖拽一般。
谢俞冷嘲地勾了勾唇,收回了目光:
“林若草,福安郡主招揽你,为何不应,这可是旁人做梦都想求得的良机。”
他目光虽收得快,但还是被林若草捕捉到了些许,她隐晦地朝着刚刚谢俞看的方向看去。
却什么都被看到。
她收回眼,看向谢俞:“回谢大掌首的话,于他人是良机,可草民不这样觉得。”
谢俞挑眉:“哦?”
林若草:“虽谢掌首给今日这出戏只有一个尚可的评价,但对于草民来讲可真是出好戏。”
“一个极致的丑角,将戏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无论是福安郡主,还是我,都被这丑角衬托得精彩万分。”
“马文斌这丑角演的是相当不错,丑态尽出,蠢相必露,让众人又恨又笑。可是这丑角是他想当的吗?”
“你我都清楚,福安郡主在这场戏里占了主导地方,她大手一挥,说谁是丑角,谁就是丑角。”
“若草民接了这所谓的良机,那今日之马文斌,未必就不是明日之我了。”
谢俞盯着她看了许久,眼中有审视也有疑窦。
今日这局对于他来讲不难解,甚至换任何一个秘事处的人来都不难解。
但这都是基于他们对福安郡主的了解,他们十分清楚福安郡主的恶劣性子,所以不难。
但眼前这位,只是个民间的卖鱼女,福安的性子再恶劣,也只有京城贵女们才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性,她在民间的名声还是很好的。
那么林若草,一个民间卖鱼女,是如何一边应对马文斌的栽赃陷害,一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穿福安郡主的本性呢?
要么就是有过人的冷静和洞察力。
要么她就不止是一个卖鱼女。
谢俞眯了眯眼,无论哪一种,他都觉得很有趣,秘事处安静了太久了,已经很久没有来这么有趣的人了。
他伸手从林若草手中抽回那张纸,顶着林若草疑惑不解的目光里,他走进一旁的空房间,借笔,研墨。
大手一挥,纸上多了个字。
“这评语,我给低了。”
他将还未干透的纸递给林若草:“若你刚刚所言发自内心,那么今日这出戏,就值得这个。”
林若草看向那张纸,原先的尚可两个字被划了一道横线,底下写着:
【好】
只一个好字,可若是李常德在此定要惊呼出声,这可是在谢俞手上极难得的评价了。
林若草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她垂着头看着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俞也不在意,将笔搁在笔架上,转身离去。
脚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被林若草叫住了。
“谢掌首,草民斗胆一问,这个好字,是给这出戏的,还是给草民我的?”
确实大胆。
哪有人上赶着讨夸耀的。
但神奇的是,他并不觉得讨厌。
“很重要吗?”
“很重要!”三个字掷地有声“您的评价,对我很重要。”
谢俞似是有些没想到她对自己竟如此崇敬,但也不奇怪,考秘事处刑探的,有一大半都是因憧憬自己而来的。
不然同是刑探,刑部衙门待遇不知好上多少,考核要求也没那么严格,何苦来秘事处受苦受累呢。
他回头,看向林若草,她脸上写满了忐忑。
谢俞挑了挑眉,就目前的表现来讲她很不错,对于不错的人他不介意多分点耐心给她多一点鼓励:
“当然是给你的,毕竟你才是这出戏的主角不是吗?”
林若草笑了,那双泛灰的眼睛第一次有了亮光,如同天边一闪一闪的星星一般,亮的晃眼。
“那您能,在上面写上一句,评林若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