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理自觉抱着酒瓶坐在他身边,随时做好安慰他的准备。
商允接过酒瓶没喝,反而是找酒杯先给旁边的鹰倒了点。
小七看着他的动作,眼神又深了几分。
柏理有些担心:“它能喝吗?会不会生病?”
商允手顿住,也开始犹豫。
纳斯大叔的脖子都伸到半空了,看见商允要缩手,顿时威胁看柏理:“怎么就不能喝了,我的灵魂是人!我需要酒来帮我清醒一下……”
柏理被他看得后背起冷汗,生怕这鹰下一刻来啄人:“要不然你把它放出去?它看起来好像很想出去玩。”
纳斯大叔声音高了八度,“放屁!再瞎说老子揍你!”
商允忍住揉耳朵冲动:“没事,就让它在这吧。”他把酒杯重新放在纳斯大叔面前,“不够叫我。”
纳斯大叔这才安静喝酒。
柏理看鹰的脑袋都埋在杯子里,古怪看向小七,后者却没看他,反而看着老鹰喝酒勾起嘴角。
“这件事说来话长,”商允拿着酒瓶晃,“帕斯汀是我名义上的‘祖宗’。”
“他是巫师。”
柏理啊了声:“什么意思。”
“没有魔术,都是巫术,用人体进行交换的巫术。”
商允把事情说了一遍,包括黑影,然后看着柏理的表情从震惊到惊恐再到死寂。
小七听说过这些事,现在倒是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猛喝了几口酒。
柏理哆哆嗦嗦问:“那你是不是快死了?”
商允摇头:“还能活一段时间。”
柏理忍不住抓住他的袖子:“我觉得你现在不用巫术,黑影就不会长大,你也不会死。”
商允不动声色看了眼比早上又大了一点点的黑影,没告诉他黑影现在会自己慢慢长大。
小七把酒瓶捏扁,“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他说完有些沉默,要是有办法商允也不会坐以待毙。
屋子里有些闷,柏理忍不住把窗户打开,站在窗边一边吹风一边消化这些事。
一点啤酒对曾经的纳斯大叔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现在的鹰形纳斯就有些勉强。
纳斯大叔刚把瓶底喝完脑子就有些懵,但还挥挥翅膀叫着再来一杯。
商允拗不过他,只好倒点酒,手刚到半空就被拦住,小七把手里的小瓶子打开:“给他喝果酒吧,这个是自己家酿的,喝了不会醉。”
纳斯大叔打了个嗝:“好小七,小七真好……”
他醉了,来来回回就知道重复这两句,商允不给他喝,结果纳斯大叔又不愿意,只能看着小七把果酒放在他面前。
看鸟喝酒,小七忍不住摸摸他的头,轻声叫:“纳斯大叔。”
纳斯大叔疑惑抬脸。
商允也看他,在他眼里看见了然,而没有类似敷衍的意思。
柏理在远处听见他的话,惊得酒都忘了喝,努力给小七使眼色:
怎么帕顿被刺激傻了,你也跟着傻了。
小七轻轻笑:“纳斯大叔是怎么死的。”
今天看他对金的态度就知道纳斯大叔的死有蹊跷,而且和金有关系。
柏理也忍不住凑近,听他们说话。
“下药?”在听见金半夜跑到医院后,他瞪大眼睛:“所以我半夜看见的是他?可是为什么医生没看出来他下药……”
商允只能看见他下药,但具体是什么还要问金了。
小七脸色有些难看:“他这么做是为了保险的钱。”
怪不得今天这么火急火燎地把那些人叫来,还一个劲的问什么时候才能拿钱。
柏理这些年也对金的本性也有些了解,但听见他为了钱真的去杀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我过敏……”
“他故意把果篮里大部分的水果都换成了芒果,走的时候还故意把芒果放在你身边。”
商允说,“如果你没过敏,他也会等你们睡着再来用迷香。”
过敏最好,不过敏也没什么事。
柏理一口气哽在胸口,半天才吐出来:“那他需要钱干什么,为了筹备比赛?”
“他欠了赌债,”商允把醉倒的鹰放平,把他的肚子用被角盖上:“亨利的事也有他的原因。”
柏理紧紧攥着酒瓶,“竟然这么早,那我们的保险岂不是给他提供来钱便利?”
何止是便利,简直就是行走的银行。
小七:“现在知道还不算晚,保险的受益人写的是我们自己,多注意着点就好。”
他说完看向老鹰:“纳斯大叔只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了吗?”
商允回答:“对,只是灵魂暂居。”
在听见商允说巫术和金的阴谋后,柏理反而觉得纳斯大叔变成鹰的这件事好接受很多。
他凑近熟睡的鹰,小声叫:“纳斯大叔。”
鹰没动。
柏理松了口气:“纳斯大叔真的在这里面吗——啊!”他还没说完,脸被鸟翅膀狠狠抽了下。
“对不起纳斯大叔,你继续睡,我不会打扰你了。”他立即道歉。
好在纳斯大叔不想追究,闭上眼继续睡了。
柏理的拍拍胸膛,回头看小七和商允都在看自己,小七揶揄道:“这下相信了?”
“我这不是害怕你们被骗,”柏理坐直身体,“帕顿,这巫术对你的影响大吗?”
商允思考半晌:“还好,但你们需要注意点,毕竟占卜的人说过我结局不太好,身边的人都会被我影响,毕竟纳斯大叔……”
“纳斯大叔的事和你没关系,”小七打断他,“是金的原因。”
柏理跟着点头:“就是啊,不要什么原因都往自己身上放。”
商允沉默几秒,应了声好。
柏理突然站起来:“我得去把安娜叫来,她还不知道纳斯大叔还活着这件事。”
小七拉住他:“先不要,我找机会慢慢告诉她。”
柏理:“啊,”他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又坐回去,“为什么?”
小七眼睫温柔垂下,说话声也不自觉放缓:“她怀孕了。”
柏理一口酒卡在嗓子:“怀孕?有小宝宝了?”
“对,”小七微笑,“所以情绪最好不要太激动。”
安娜怀孕是刚来这里的时候查出来的,小七想让她不要参加表演了,但安娜不听,说百花节很重要,至少要表演完。
于是两人说好,等百花节结束,安娜就要暂停表演,安心养胎。
柏理激动道:“男孩还是女孩?”
小七摆手:“现在还太小,看不出来,男孩女孩都一样的。”
商允也有些惊讶,转而从兜里掏,结果掏出来一堆没有用的小玩意,又只能收回去:“等我明天买点好的给孩子……”
小七失笑:“你还是个孩子呢,买什么东西,算了。”
柏理看商允找,也在努力回想有什么能拿得出手,最后吭哧道:“我的蛇怀蛋了,我可以送孩子几条蛇……”
小七嘴边的笑更大:“算了算了,心意领了,蛇你自己留着吧。”
柏理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离谱,不好意思地跟着笑。
几人又说了会话,小七把喝完的酒瓶收起来:“很晚了。赶紧休息吧。”
柏理脸两边飞上红色,摇摇晃晃站起来:“回去睡觉。”
帕顿没有想跳楼,他也就没有打地铺的必要,回去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
临走时,柏理眯着眼睛凑到纳斯大叔身边:“晚安纳斯大叔,今晚不会再痛了。”
商允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直到房间里重归安静才和纳斯大叔也说了声晚安。
晚安。
或许是忙碌了一整天,商允晚上有些睡不实,竟然梦见自己在小村庄的时候。
梦见老帕顿还没有死,手杖落在身上,扭曲的脸怒吼着让他去死。
还有半张脸都是血的皮特站在树林里一遍遍问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
这些人的脸不断在商允身边绕来绕去,一遍遍的喊是受他连累,死的应该是他。
商允冷眼旁观,一步步顺着面前的小路往村子尽头走。
嘶吼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粘稠的血液从肩膀上往下流,商允把伸手撵了下,指尖的红色抹开。
商允抓过旁边凑上来的脑袋蹭干净,随手扔到一边。
小土路终于有了尽头,是卖早点的老人家。
他看见老人急急忙忙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瘸一拐地向村口走,毫不犹豫走过商允身边,像是没看见他。
商允顿了下,转身跟上,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慢慢走。
最后老人在村口的大树下停下,浑浊的眼珠盯着离开的马车。
商允认出来,那是他的马车,他就在马车上。
等马车离开,老人又站了会,直到夕阳漫天才往回走,这次比刚才来得时候还要慢。
最后到了家,老人又开始准备第二天早上的饭菜……
一天天过去,商允站在门口,看来买早点的人越来越少,老人的腰也越来越佝偻,冬日的某个晚上,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翻进院子。
这几个人商允也见过,是村子里游手好闲的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