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义桢停下了沉重的脚步,依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等到略微平稳了呼吸,又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实际上,连个鬼也没有:“我真的是服了,为什么要我跑整栋楼的男厕所找唐梦芸,伊斯卡跑这么快一个人全找了不行吗……既然有爱丽丝跟着唐梦芸,那她们两个女生肯定会去女厕所而不是男厕所的呀。”
然而这里并没有人听他一个人的抱怨。
“我肯定是被耍了。伊斯卡肯定已经找到唐梦芸和爱丽丝把她们两个绑回去了,现在教室里肯定是温馨的大团圆场面,我一个外人回去肯定打扰气氛的。”曾义桢陷入了沉思,又迈开了步伐,自言自语道,“麻烦啊,王老师说今天晚上自由活动,可以去自修室,可是自修室又被学长他们用来操作实战了,难道回寝室自习吗?”
正说着,刚好走过女厕门口的曾义桢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状的的气息,从女厕所里飘了出来。曾义桢下意识地转头,好奇地望了一眼,然后瞬间意识到了自己“不检点的行为”,赶紧拍拍自己的脸:“喂喂喂,你在干什么呢曾义桢,你怎么会变态到对女厕所产生幻觉啊!难道你也要学狮童光去女装吗?”
再一次停下了动作,因为曾义桢明显地感受到,这似乎并不是幻觉:这是一种若隐若现的,但的确存在的,被掩盖住的,浓郁的,血腥味。
空无一人的女厕所里传来了诡异的血腥味。
曾义桢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再次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之后,再看了看门牌,确认是女厕所,然后壮着胆子走了进去。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进女厕所,自从第一次误入并且得到深刻教训以后,已经过去了五六年的时间,这期间无论别人怎么怂恿怎么在外面推在里面拉,他都没有跨越雷池一步。
但是今天他进去了,只是为了确认,害怕如果是爱丽丝或者唐梦芸出了什么意外。
进到女厕所之后,能够感受到这种诡异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了,也许对于别人来说这是极难察觉的,但对于来自西方专门锻炼过知觉并且熟悉各种异能掩盖甚至是魔法掩盖的曾义桢来说,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痕迹。他向里面走了几步,然后蹲了下来,面对那一块血腥味最浓重的瓷砖,凝视许久,最后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瓶无色透明的粘稠液体,打开橡木塞倒在了上面。
刺啦刺啦的气泡在粘稠液体接触到地板的瞬间出现,曾义桢见状知道有门,于是重新塞上瓶塞,把药剂放回了储物戒指之中,又拿出一双黑色的手套戴上,轻轻抚开了那些泡沫。
泡沫之下,是一层黑色浓雾一般的油膜状物质,里面还包裹着一种长条状的东西。看着这黑色的油膜,曾义桢愣住了,因为这东西看上去和自己所熟知的一种东西如此相似:“梦魇凝胶……这可是只能通过邪术魔法的注魔才能获得的罕见素材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只是看起来长得像?”
曾义桢一边自言自语着,又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个瓶口带有内向引流器的透明玻璃瓶,放在了那黑色的油膜里,后者就渐渐地流入那瓶子中。随着最后一滴黑色的油膜进入了瓶子,原本被覆盖着的东西也显露了出来。
一截带着的手掌的,断面血液凝结的小臂。
曾义桢看着这节手臂,沉默许久,深吸一口气,然后又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瓶白色的粘稠流体,倒在断臂上,等待了一会儿,将这纯白色的已经凝固的只有半面的模具从断臂上脱了下来。
这模具只有一半,所以看起来像是被拦腰砍掉一半的护手,但其实说是护手也很奇怪,因为没有护手会把手臂和手掌包裹地这么严实,并且只有一半。
曾义桢把半面护手放在自己的右手手臂上,发现原来是左臂,于是又放到左臂上,结果正如所料,并不贴合。但长度是所差无几的,他心里这样想着,又默默地把断臂和模具收进了储物戒指,看了看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的现场,怀着沉重的心情脱下手套,缓慢地走出了女厕。
短暂的几分钟,曾义桢已经想到了很多,但是他需要实践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教室。
“好了好了,梦芸,别哭了,你肯定还有话要对爸爸说的吧?爸爸自从你离家出走以后就一直很辛苦地到处找你呢,如果不是爸爸,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唐梦尘松开了怀抱,看着自己的女儿,柔声说道,“快点过去跟他说几句吧。”
唐梦芸的双眼里还是充满泪水,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朝着徐凌羽跑了过去,但没有向之前那样扑过去,而是最后停下了。她站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这孩子,其实心底里还没有做好准备完全接受自己吗?不过,也可以理解,在她心中,肯定是妈妈比爸爸更加亲切。如果我不是她的爸爸的话,也就不会血魔法的诅咒遗传给她,她也就不会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后面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了。
徐凌羽在心中这样想着,虽然知道这些,但心里还是隐隐作痛。许久,他蹲下来,降低自己的高度,和自己的女儿面对面,开口道:“好久不见,梦芸,有两年了吧,如果你现在还恨爸爸,爸爸不怪你,因为爸爸自己小时候也体会过,忍受血魔法的诅咒是很痛苦的……
“爸爸只是想告诉你,爸爸这两年找你找的很辛苦哦,我也很自责,但绝对不是不爱你。你现在不原谅爸爸没关系,我知道你需要一点时间,但是,爸爸最终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毕竟,我们还是一家人……梦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唐梦芸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咬着牙。于是徐凌羽只好放下膝盖,跪在地上,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梦芸,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回忆,不堪的回忆。
“为什么我是你的女儿!我不想你做我爸爸!我不要!”她一把推开父亲,拍掉父亲的手,也拍掉父亲的心,头也不回地跑掉了。